要不是确定面前这位就是去年对她爱搭不理的那位，陈丽姝几乎要以为领导换人了。


    “我想进购点棉服，大概四五百件，没有成品预订也行。”


    “有，现在库房里就有，四五百件不成问题，要不我先带你去看看？”


    陈丽姝听见他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明明去年忙的连接待她的时间都没有，今年库房竟然还能有库存。


    男人看出她的疑惑，不由叹了口气：“今年棉花产量丰收，按理说大大缓解了厂里原材料短缺的问题，但现在上头不是鼓励不同经济形势可以竞争吗？厂里的订单比去年少了不少，唉，一言难尽呐。”


    实行双轨制有利也有弊，以前大家买棉衣只能到厂里来订购，现在不同了，选择多了，生意自然就分散了。


    陈丽姝跟着男人一起去到库房，当看到工作人员拿出来的款式时，陈丽姝十分失望，棉服种类少不说，而且款式也陈旧，几乎都是早几年的老样子几本没什么变化。


    心说难怪这么大的国营厂竞争不过外面的小厂子，他们就是固步自封太久了，加上以前一家独大习惯了，思想陈旧又不想变通，现在早就不是上头生产什么下头照单全收的时候了。


    男人见她皱眉，开口解释道：“虽然样式是朴素了些，但我们做工好，用料足，不信你摸摸，不像有些厂子，偷工减料，光样式好看根本没用。”


    陈丽姝拿起来一件摸了摸，确实很厚实，保暖效果绝对毋庸置疑，只是这样式真的不敢恭维。


    “价格也好商量，每件二十五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二十五块钱？要是款式好看一点她买回去或许会有市场，可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大家宁可买了布料和棉花自己找人加工做了。


    “付经理，我可不可以自己拿样子厂里给加工？”


    付经理脸上的笑滞了一下，犹豫道：“你自己拿样子我们师傅还要改版，布料各方面也要重新进货都比较麻烦，再说只有四五百件订制量少真的不划算。”


    四五百件还少？


    “那就一千件吧，你觉得怎么样？”正好除了省城，县城店里也能消化一部分。


    一千件这可是个大订单了，如果接了这个活，年前厂里员工的福利待遇都能往上提一个档次了。


    付经理点头：“那行，等你把样子拿过来咱们再具体谈细节。”


    同付经理商定好之后，陈丽姝从国棉厂出来之后先去商店买了布料和棉花，回家之后就开始裁剪起来。


    这次的棉服她准备做成夹克样式，外表看上去不臃肿，而且春秋款的夹克衫比较好卖，棉服肯定也错不了。


    外衬她选择的是劳动布，布料厚实而且耐穿，现在大家买一件棉服都恨不得多穿几年，光有样式质量不好他们也很难买单。


    一连用了两天时间终于将棉服赶制出来，陈丽姝再次去了国棉厂。


    这次双方就价格和具体交货时间仔细谈了一下，最终敲定包工包料每件价格为二十五块钱，十天之内先交付五百件，剩下的五百件二十天之内交付完成。


    “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钱，可以先付两千块押金，等所有的货都到齐了，我再把剩下的钱结清付经理你看怎么样？”


    陈丽姝话音刚落，付经理原本还带笑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小陈同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所有的事情都商定好了，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手里没钱？”


    “你误会了，不是没钱，我只是前期先少交一部分，如果你为难，先交三千也行。”


    她现在手上资金有限，三千块钱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极限了，现在已经十一月初，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落雪了，到时候正是棉服销售的旺季，所以她才会如此着急。


    “小陈同志，我们厂里还有一千多号员工要养呢。”


    付经理冷笑道：“再说没有钱还来谈什么生意？真当我是没事干了在这儿陪你玩儿呢？现在就拿着你的衣服出去。”


    现在个人跟国企谈生意，如果不是像陈丽姝和韩升林处的交情，那基本上都是要交全款的，绝对没有赊账那一说。


    陈丽姝见他急了，也不生气，确实是她没提前把情况说清楚，于是赔笑道：“付经理，我是知道国棉厂的实力在全省行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才十分真诚的想要跟你们合作的，只是我最近资金确实周转不过来。”


    “要不这样吧，商业街那头我有家店，‘姝色’服装店想必你应该听过吧？我可以暂时把店抵押给你，保证取最后一批货的时候，一定一分不差的把所有的钱都结清。”


    付经理见她连店面都要抵押了，而且神情态度确实十分诚恳，面色也缓和不少。


    “在商言商，厂里历来没有给个人赊账这一说，况且一千件不是小数目，我要是跟你合作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陈丽姝保证道：“付经理放心，这行我还准备长久的干下去呢，绝对不会干出自砸招牌的事情。”


    最终陈丽姝除了前期支付的三千块钱，还跟付经理写了抵押合同，如果不能在最后一批货交付时把所有的尾款结清，就把店和所有的货都赔付给国棉厂。


    从国棉厂出来之后，陈丽姝的账面上就只剩下了少的可怜的两位数的零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丽姝也静下心来开始专心的学习，偶尔教睿睿学学英语，周末回军属区陪陪顾兴东，难得日子过得比较轻松惬意。


    十一月中旬，天空飘起了第一场雪时，从国棉厂订制的第一批棉服交货了。


    一共五百件，陈丽姝和王大柱还有梁春生三人一起去验了货，又用三轮车将所有的货都拉去了服装店里。


    冬天天气寒冷，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十几度，呼出来的哈气都在冒着白烟。


    三人一路回到店里，王艾香也赶紧出来帮忙，很快卸掉一车货，王大柱和梁春生又跑了一趟，把剩下的棉服全部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