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灌木丛枝叶繁茂，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的人不能看到里面。


    沈东升第一时间看三点钟方向，子弹就是从那边射过来的。


    啪，啪，啪……叮！


    他果断开枪清空弹夹，从兜里掏出新弹夹，上膛后继续向三点钟方向射击。


    手里的步枪是加兰德半自动，主打一个火力压制。


    随缘枪法，打到人血赚，打不到也不亏。


    萧家兄妹也向三点钟方向射击，他们用的是栓动步枪，打一枪就要拉一下枪栓。


    二百米外的灌木丛中，蹲着一个穿着昭和五式军服，戴着九八式钢盔的中年鬼子兵。


    他叫井上建次郎，正在用望远镜观察200米外的灌木丛。


    那里至少藏着三个猎人，因为他听见了三种步枪的声音。


    其中最密集的枪声，是美国的加兰德半自动步枪。


    他用望远镜看不见对方的影子，杀人抢野猪变成了不可能。


    “八嘎，支那猪就会浪费子弹，你们不可能打中我。”


    井上次郎把望远镜挂在胸前，拄着步枪站起来，突然听见“叮”的一声。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急忙用最快的速度趴下，摘掉头上的钢盔。


    钢盔顶部有一道弹痕，刚才有子弹擦着钢盔飞过，如果再枪口再低一点，就会爆掉他的头。


    “八嘎，支那猪运气好。”井上次郎戴上钢盔，用双手爬着逃跑。


    这边的灌木丛中，沈东升停止射击，兜里只剩一个弹夹。


    他捡起空弹夹装兜里，皱着眉头盯着三点钟方向，200米外的那片灌木丛。


    心说道：“打黑枪的人就躲在那边的树丛中，可惜我没办法干死他。”


    萧家兄妹也停止射击。


    萧锋小声说道：“东升，那片树丛有200米远，只有神枪手才能打中200米外的目标。”


    沈东升眉头紧锁，他是全县民兵的射击冠军，只能打中一百米外的目标。


    对方绝对是神枪手，只是他想不明白，神枪手为什么打他的黑枪？


    “东升，我岳父曾经说，十几年前有个拒绝投降的鬼子中队长，带着手下跑进山里打游击。你知道吗？”萧锋问道。


    沈东升一愣，片刻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怀疑十几年前的鬼子还活着，是他开枪打我？”


    萧锋也觉得匪夷所思：“我只是怀疑有鬼子，等我岳父出院回来了，我再问问他吧。”


    三人躲在灌木丛中，保持高度警惕。


    沈东升放平心态，又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萧香莲没有被蛇惊吓，那颗子弹就会打在他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灌木丛外有动静，沈东升看见师父和大伯推着架子车过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估计打黑枪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是杀人越货，如果不把人杀光，也就没办法拿走货。


    沈东升心想：“如果我是他，明知道无法越货，我不会选择开枪打死猎人。


    能打野猪的猎人很少，只要留着猎人的命，就有下次杀人越货的机会。”


    想到这，他独自钻出灌木丛，蹲在草丛里向大伯招手。


    萧家兄妹也钻出灌木丛，大家彼此认识，于是互相打招呼。


    偌大的猪老二躺在草丛里，沈大富眼前一黑，一屁股蹲在草地上。


    来之前，他听说侄子打到了野猪，虽然很高兴却不震惊。


    亲眼见到大野猪，沈大富被震撼了，眼里也有了泪光。


    “孩子，这头猪至少值60块钱，小玲和小宝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大伯别激动，那边还有一头更大的，以后咱家会过上好日子的。”沈东升笑着说。


    “这，这不是那头野猪。”周明建惊叫出声，盯着沈东升：“咋回事，你又打了一头？”


    “啥？你们不止打了一头野猪？”萧锋也惊叫出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沈东升身上，有震惊和疑惑，也有兴奋和崇拜。


    沈东升点点头：“师父说得对，你走之后，我一不小心又打了一头。”


    萧锋震惊到无语，一天之内连打两头野猪，这要轰动整个沈村大队啊。


    沈东升不习惯被人凝视，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装车走人。”


    众人把猪老二抬上车，又来到猪老大的躺尸地，把两头野猪都抬上车。


    沈大富在前面拉车，沈东升、周明建、萧锋在后面推。


    两头野猪有七八百斤，森林里根本没有路，把他们累得汗流浃背。


    快走出森林时，沈东升决定说刚才被打黑枪的经过。


    森林里可能有老鬼子，师父是赤脚医生，经常进深山采药，所以有必要提醒他。


    “大伯，师父，刚才有人向我打黑枪，萧大哥怀疑是鬼子的余孽。”


    “你说啥？”周明建大吃一惊。


    沈大富也急忙回头，架子车停下来，众人都看着沈东升。


    沈东升挠挠头，讲述刚才的来龙去脉。


    “那声枪响是鬼子的三八步枪，在200米外差点打中东升，我怀疑是鬼子。”萧锋解释道。


    “大伯，师父，森林里到底有没有鬼子？”沈东升问道。


    沈大富眉头紧锁，他打过内战，知道只有神枪手，才能命中200米外的目标。


    在沈村大队，甚至整个凤梨公社，没有这么厉害的神枪手。


    “东升，以后不要来森林。”沈大富脸色苍白。


    周明建却是咬牙切齿：“鬼子投降前，凤梨县城驻扎着一个鬼子中队，中队长是井上次郎。


    后来日本政府宣布投降，井上中队拒绝投降，在1946年底被国军剿灭。


    井上次郎带着几个残兵败将，躲进这片山林里打游击，再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就死绝了。”


    周明建讲完故事，又看着沈东升：“除了那些鬼子，我想不到谁还有这么厉害的枪法。”


    “是啊东升，以后不要进山打猎了。”沈大富忍不住唉声叹气。


    沈东升摇摇头：“我们只是猜测，打我黑枪的未必就是鬼子。”


    从1946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正常人很难在森林中活下去。


    人是群居动物，当年的敌后游击队那么牛逼，也不可能完全躲在山里不出来。


    “东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听我的。”周明建严肃的说道。


    沈大富又是唉声叹气，如果可以一直用口哨打野猪，孩子们就会衣食无忧。


    沈东升挠挠头，觉得山里太危险，打野猪没有收集旧报纸、币王来钱快。


    众人不再谈论鬼子，拉着野猪走出森林，还没有进村，整个沈村大队就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