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夫新开的药膏很是不错,再加上天气暖和了起来,慕蓁熹身上的伤口痊愈得也很快。
到六月初,入了夏,吴正珩在休沐日接了玄英回来,正式纳玄英为侍妾,思咎园难得平静的日子再次被打破。
慕蓁熹转身把房门一关,不理会玄英趾高气扬地给侍女们送些香囊荷包,她窝在懒人沙发之中翻阅竹简。
房门一开,吴正珩进来了,瞧见慕蓁熹瘫软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慕蓁熹起了身,有模有样地给吴正珩行礼,“爷不去陪着玄英小主,来奴婢这里,给奴婢拉仇恨吗?”
他自己却窝进懒人沙发之中了,“你知就好,别又冤枉我算计你。”
慕蓁熹轻嗤,她这是已经摸透了吴正珩的性子好吧?他绝对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么多次暗戳戳的利用,屡教不改。
谁让他是主子,她是奴呢?得受着。
吴正珩端起了果茶,“烂泥扶不上墙,元英实在怯懦,明明和你……”
明明有着一双和慕蓁熹那么相似的眼睛,若是静静地呆在夜色之中,免不得让他沉沦,可惜,样样都不一样,这世上终究只有一个慕蓁熹。
虽然吴正珩的话没说完,慕蓁熹也知他的意思。
前几日吴正珩从书院回来,瞧见梧桐树下的身影,大步走上前去,和人讲了话,才顿觉此人是元英。
吴正珩当即冷了脸,扯掉元英头上和慕蓁熹一模一样的发带,吓得元英哆嗦着跪地,准备给吴正珩的酸梅糖也滚落地上。
园内很多人都瞧见了这场景,人人都笑元英穿着和慕蓁熹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妆发,特意在秋千处等五公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五公子不吃这一套,一时间也打消了一些吴正珩想要收慕蓁熹入房的流言。反倒是元英,更加不敢出现了,整日都窝在房中,不见人影。
慕蓁熹知道这事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那处秋千也不去了,倒是对元英无一评论。
吴正珩饮了茶,皱眉,“怎么又有梅子?”
慕蓁熹拿出最后一颗酸梅糖,“奴婢前些日子做给平夫人的,剩余的就拿回思咎园和人分了。”
吴正珩不甚感兴趣地推开了泡着酸梅糖的茶水,“怪腻味的。”
这就是不喜欢了。
也不知是不喜欢酸甜口,还是不喜欢元英掉下来的那颗糖,又或者,他厌恶的是高阁之中的平夫人。
慕蓁熹将最后一颗糖塞进自己的嘴里,突然想起明台讲的平夫人以前无辣不欢,吴正珩这一点是否是遗传了平夫人?
这个猜想,慕蓁熹自然不敢问出来,只是自己在心中梳理。
她想问的还有很多,关于吴正珩之前的遭遇,他身上的毒药是否会发作,发作有什么症状,能不能自己寻找解药,这一切都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可是突然询问,以吴正珩多疑的性子和刚愎自用的心态,只会火上浇油。
他连她说心疼他,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又怎么会愿意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扒开给任何一个人看?
慕蓁熹叹了气,转而询问起方公子,“明日若是有机缘,奴婢想去拜访方公子,爷你可否查到了什么?”
吴正珩微微摇头,眼神深不可测,“这位方公子,当真是神秘莫测,神通广大。不止是在我们大庆朝,就连北翊国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国家,几乎都有方公子的产业。”
“嘶……难道他是天下第一富商?”
“银两再多,无权无势傍身,翻不了太大的波浪。”
慕蓁熹并不认同,“或许只是人们并没有查到呢?富可敌国,却还可以安然处之,不可能没有权贵相助。说不得天下最尊贵的几人皆知方公子的底细,而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斗兽场上的犬。”
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不就是当今皇上吗?
灵光一闪,吴正珩哑然失笑,要论鬼灵精怪,心思巧妙,还得是喜儿。
端起茶杯润喉,吴正珩的笑意被酸梅糖水堵住,摆着手,“放远些吧,实在不喜。”
慕蓁熹冲他吐吐舌头,听话地把茶杯端走,又倒了清茶放他手边,“那可有打听到,方公子有何喜好,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吴正珩润了喉才开口,“从来没有人见过方公子的真正面容,他上一次在大众面前露相,还是在十五年前的北翊国乐坊,脸上带着羽毛面具,全身上下着一件暗色长袍。”
描述的,正是慕蓁熹上一次在成衣铺子所见的方公子的样貌,可是一个整整十五年都没有改变习惯,要么不正常,要么就是还未到改变的时刻。
慕蓁熹轻敲着桌面,“真是难搞。”
“倒也有一个听闻。”
“什么?”
吴正珩甩衣站起身,“这位方公子每到一处地方,都要搜罗貌美的女子做侍女。”
“你是说,他喜色?”
他无语地敲慕蓁熹的脑袋,“哪里有这么简单,这些侍女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应是凶多吉少。”
慕蓁熹吃痛揉着额头,听吴正珩安排,“所以这方公子呀,你是万万不能去见的。”
吴正珩往门口去,慕蓁熹反应过来,转身就追。
她自己毫无姿色,根本就不怕方公子对她生出歹心,而且她见过一次方公子,她明明白白地知道,方公子对她毫无女色兴趣。
方公子真正感兴趣的,应该是他所说的“美人衣”,若是那些女子都是被方公子剥皮做了衣……
慕蓁熹的心都揪了起来,她叫着吴正珩,“等一下,爷,你听我说——”
吴正珩都已经走到门口处了,听到慕蓁熹的声音转过身来,却不想慕蓁熹太着急了,竟然跑着过来伸手去抓他的衣襟。
转变太快,两人根本停不下,瞳孔瞬间放大,一切全凭直觉。
吴正珩揽住了慕蓁熹的腰肢,带着她后退出房门,两人的心跳呼吸全然交织在一起,砰砰砰燃烧起的火焰爬上两人的脸颊。
而在长廊之上传出一阵惊呼,慕蓁熹抬头看去,顿觉自己清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