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卓应平出去上班，王桂凤对孙女的谩骂越发过分，一口一个“赔钱货”、“小表子”……


    “那么大个人了，还好意思待在家里，跟你弟弟抢东西吃，你是手废了，还是腿废了，不知道自己出去找吃的啊？


    短命鬼，早就应该死外头……”


    卓玲举着手电筒，自顾自打扫地上蚊虫的尸体，那些难听的话，她全部当耳旁风。


    刚才在超市吃了桶泡面，胃里暖洋洋的，好心情丝毫没受的影响。


    王桂凤狐疑地瞅着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按理来说，这死丫头片子连着两天没吃饭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力气。


    可她看上去，精神得很呐。


    想到某种可能，王桂凤一脚踹在女生的腿弯，卓玲毫无防备，扑通一下，直接往前倒，跪在了地上。


    “好你个丧门星，竟然敢偷吃老娘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王桂凤连问都没问，便给她定了罪名，今天这顿打，不管她有没有偷吃，都躲不过去。


    她抄起衣架，狠狠抽在卓玲的背上，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床上的小男孩儿，抱着一瓶喝到只剩一半的矿泉水。


    他兴奋地拍着手掌，笑容纯真灿烂。


    “喔喔！姐姐惹奶奶生气，又挨打啦！”


    卓玲发着抖，身体蜷缩成一团，眼底干涩得像龟裂的土，泪水早就流不出来了。


    她以前反抗过，往外跑，跟爸爸告状。


    卓应平知道老太太动手打人后，跟王桂凤大吵了一架。


    也不过消停几天，等卓应平走出家门，卓玲迎来的，却是更加残忍的毒打。


    这种日子，只要她在这个家待一天，就得咬牙受着。


    以前她吃得少，根本没有力气还手，现在是……不敢。


    卓应平虽然是向着她的，但王桂凤也是他亲妈，如果卓玲朝她下手，那她就真的会被赶出去，无家可归。


    ……


    砰砰砰——


    房门被人拍响。


    徐达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烦躁，睡眠不足，让他气得想杀人。


    “大晚上的，吵个没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王桂凤冷静了两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盯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眼珠子一转，迅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


    “徐达，是你啊，我刚才也是被那个死丫头气昏了头，忘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不好意思啊。”


    对着外人，她的态度客客气气的，半点不见打人时的狠厉劲儿。


    徐达火气消下去一些，但脸色依旧铁青，厉声警告：


    “别再让我听到你家吵吵！”


    见他转身就要走，王桂凤连忙喊住了他。


    男人不耐烦地扭头，“咋的，还有事儿？”


    王桂凤眼中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往男人下半身看去。


    “徐达，你这一个人住，血气方刚的，发泄不出来，难道不怕憋坏了？


    就没想过找个女人？”


    闻言，徐达眉头拧成疙瘩，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你都多老了，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周围空气安静片刻。


    王桂凤嘴角僵硬，咬着后槽牙，继续开口：


    “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卓玲，你有没有兴趣？


    她年轻身体好，没跟过其他人，你把她买下来，就是她第一个男人。


    东西我也不多要，给两瓶水、两块面包就行。”


    徐达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趁孩子爸爸不在，私自卖他亲闺女，亏这老太婆干得出来。


    “我和老卓是朋友，玲玲也才十五岁，跟我都差了辈儿，禽兽不如的事儿，我可不干。”


    王桂凤就不信他不心动，还琢磨着要把人说服。


    “现在不比以前，末世里头为了活命，谁还管这些东西啊？”


    徐达只觉得老太婆不可理喻，以前还只是嘴上说说，现在倒好，把主意都打他头上了。


    “老卓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礼拜都有工资，你们家人口虽然多，但绝对饿不死谁。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曙光超市，短时间内吃喝不愁，卓玲咋就活不下去了？”


    有些人为了讨口饭吃，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换粮食，那他们想活下去，这些行为无可厚非，谁也管不着。


    可卓玲没到这份上啊，家里物资充足，亲爸在旅馆上班，有固定收入。


    这条件，已经胜过大多数的普通人。


    唯一倒霉的，就是有这么个思想顽固的奶奶。


    以前家里只有压缩饼干吃，王桂凤都没那么大的怨气，现在条件好起来了，反而更容不下卓玲。


    一想到死丫头会分走小孙子的东西，她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那些都是干净、珍贵的食物，被卓玲那个丫头片子吃了，就跟喂狗肚子里差不多。


    纯纯糟蹋粮食。


    虽然徐达拒绝了她，但王桂凤却并没打消这个念头。


    把门关上以后，脑子里还在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


    这栋楼里，有不少的单身汉，她一个个地去问，肯定能找到接手的买家。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王桂凤抱着小孙子躺在上面，卓玲只有睡地板的份儿。


    她身下就垫着一张化肥袋子，和直接睡地上没什么差别。


    伤口火辣辣的疼，卓玲毫无睡意，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估摸着爸爸快下班了，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走出宿舍楼，卓玲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旅馆旁边的粉色房车。


    曙光超市的出现，就一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漾起一圈圈的波澜。


    卓玲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但现在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如果她变得有用，奶奶或许就不会再针对她，能跟她和气相处。


    卓应平满脸疲惫地从旅馆门口走出来，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女儿，他努力地扬起嘴角。


    “玲玲，这么早就起来了？”


    卓玲小跑着走过去，看到他脸上有伤，立即顿住了脚步。


    “爸，你眼角怎么有块血痂？”


    卓应平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昨晚处理了客人纠纷，不小心刮到了。”


    暮色旅馆极少发生武力冲突，但客人之间吵架闹矛盾，是常有的情况。


    他们这些值班的员工，有时候也会跟着遭殃。


    工作上的事，卓玲从不多问，卓应平也不会跟家里人讲，以免传出谣言，被查到旅馆领导发现，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卓玲仰起脸，目光坚定：“爸，我想跟你一起去赚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