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壮的进行曲中，授衔仪式开始，几个被叫到名字的军官立正、向前，然后接过肩章和证书，然后立正，向后转，返回自己的座位。而欧阳谨则充当了礼仪的角色，每叫一个名字，她便从主席台的一侧，托着一个垫了红布的方盘送到少校面前。


    在轮到叶帆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大校第一声叫韩钰的时候，叶帆猛然抬起了头，想喊一声到，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大校抬起头来，又喊了一声，这回叶帆依旧不坐声，这明显是个意外了，十几个军官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他，却发现叶帆的眼神盯着主席台上的欧阳谨。


    欧阳谨保持着极为职业的微笑，端着方盘的左手几根手指不易觉察的摆弄了几下。


    大校第三次叫出了韩钰的名字，听得出来他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好在叶帆这时站起了身，极为洪亮的叫了一声到，这声音比刚才那十几个军官加起来的声音还大，不像是喊到，倒像是约架。


    然后，他转身，上前走到了主席台前，在少将面前立正，敬礼。


    少将表情严肃，但目光中还是透出不易觉察的不满。


    “首长，臭小子外边野久了，得多管教管教！”大校见状，急忙笑着解释，会议室里并不算很热，但他脑门上去微微有些汗意。


    少将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叶帆，刀子似的目光射在叶帆身上，叶帆虽然胆大但也被这x光般的眼神盯在浑身上下有些不舒服，突然想起了欧阳谨说的那个x因子，心想这少将的眼光似乎比x因子更有杀伤力。


    “老谭，你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少将突然开口，他目光如刀，但说话的声音却挺温和的，这让叶帆紧绷的神经忍不住突然一泄，差点没打个嗝，喉结却还是忍不住滚了一下。


    “是的，首长！”大校朗声道，他的声音很稳，但目光并不稳，至少在答到之前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少将没有再说什么，从欧阳谨双手递过的方盘里拿起一个大红本子外加一付少校肩章递到了叶帆面前。叶帆伸手接过，然后敬礼，转身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少将开始讲话，没有政府官员的冗长，很简练但并不简短的讲话。


    仪式很快结束，参会人员快速散去，只留下叶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好留在诺大的会议室，好在没过几分钟，欧阳谨便过来接他。


    两个出了会议室，然后下楼原路返回，欧阳谨开的是一辆大切诺基，这车好像她在南疆也有一辆。


    “欧阳，如果我当时拒绝授衔，会是什么后果！”一直没说话的叶帆突然开口，大切诺基明显的有些摆动，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不是接受了么？”欧阳谨说，顿了一顿。


    欧阳谨又说：“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原以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让你卸掉了所有的防备，最起码让你坚持着授衔仪式结束应该是没问题的。看来，谭局长批我自信过了头快跟自大自负划等号了，我应该谦虚接受才是！谭局长每次开会，都大讲特讲什么要把铁血与忠诚传承下去，我都听得有些起茧子了，不过现在看来传承这事儿，还并不是虚的！”


    似乎是感觉到叶帆正在斜着眼看她，欧阳谨笑了笑：“别误会，我说的可不是你，而是韩钰，很显然他对你的影响还是非常明显的！”


    叶帆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过了一阵，这才来了一句：“这隧道有限速么？”


    “什么！”


    “如果没有限速，这车为什么会比蜗牛还慢，还是你们谭局长说错了，你并不是想你中的那么自信？”叶帆说。


    欧阳谨看看自己的仪表盘，把30公里的车速比作蜗牛显然很形象，她自失地一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帆没有回答欧阳谨的问题，却问：“药效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半个小时，或许更短一些！”欧阳谨说。


    “那你最好快点，我不能保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叶帆说。


    欧阳谨猛然踩下了油门，切诺基咆哮着瞬间从30公里飙到了120，原本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快速进入电梯间，欧阳谨问：“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么？”


    “最好别有人在里面！”叶帆说着，等间梯一停，一把推开了电梯门，他步伐突然有些踉跄，向前冲了几步，回过头来：“这电梯最好停电，否则我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突然冲上来！”


    欧阳谨迅速关上电梯，快速升向地面，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欧阳谨已经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拿出电话，通知后勤人员停动电梯，一边狂奔似的冲向走廊尽头的一间监控室，突然脚下一崴，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疼痛，咬着牙爬了起来，直接将自己两只半高跟的鞋子踢飞，一瘸一拐地冲进了监控室，大声说：“快，将画面接进来！”


    七八技术军官立即动手，一个女少尉报道：“处长，已经接进来了！”


    欧阳谨盯着墙上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是昏暗的空间，只看到四壁光滑一片，一个身影背向着屏幕，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死机了？”欧阳谨问。


    “不是，他刚才进到地下室之后，不一直这样坐着没动？”女少尉报告。


    “怎么可能？”欧阳谨有些不敢相信，命令将监控探头拉近，调到最大焦距，很快一个巨大的脑袋几乎占据了屏幕的全部，连一根头发丝都看的无比清楚。


    欧阳谨紧盯着屏幕，她清楚的看到叶帆的头发在不断的抖动，回过头下令：“关掉那里的通风设备！”


    “处长，那是地下三十米！”


    “关了，立刻！”欧阳谨的命令不容置疑，几分钟后，屏幕上叶帆的头发依旧在颤动。


    “我说了，关掉通风！”欧阳谨的声音有些尖叫。


    “已经关掉了！”少尉惊愕，欧阳处长向来温婉，不光是局里的男同志，就是他们这些女同志也将欧阳谨视为偶像，不带嫉妒的那种，从来没有见过欧阳谨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欧阳谨抓过鼠标，将画面转向叶帆后背，明显地得到叶帆不仅是头发，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混蛋，别忍着！”欧阳谨一把抓过了麦克风，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知道是不是设备出了问题，画面里的叶帆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依旧如老僧入定般面对着冰冷的墙壁。


    欧阳谨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过了许久，少尉忍不住开口：“处长，通风设备已经关停快半个小时了，我怕这样下去会……”


    “启动吧！”欧阳谨挥了挥手，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消失。


    几个技术人员立即敲击着键盘，试图找到设备突然故障的原因，但他们忙碌了半天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处长，监控被毁了！”


    “热成像呢？”


    很快，屏幕再次有了画面，一片黑暗之中，如同幽灵般的一道红色火团，在屏幕上如闪电一般来回闪烁，一帮技术人员面面相觑，这移动的速度实在快的不可思议，以至于有两名技术人员忍不住想要检查一下设备，也许是机器故障的缘故。


    屏幕上的闪烁持续了至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毫无征兆的停留在了屏幕的最中央位置，一动不动。


    欧阳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转身出了控制室，外边是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的头盔看上去有些特别，将几名战士的五官完全遮掩。


    “记住，如果发现目标有任何反抗行为，立即引爆，不要有任何犹豫！”欧阳谨下达了命令之后，又不忘叮嘱一句。


    “是！”带队的指挥员高声应到，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是字，但听得出来这位指挥员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刚才这位欧阳处长似乎太啰唆了些，七个人抓一个人，还要叮嘱那么一长串，听上去好像自己这七个人不是特战队里选拔出来的精英，而是icu病房里等待抢救的病人。


    女人么，这正常！


    “上尉，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欧阳谨是心理学博士，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服从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天敌，我现在要强调的是，如果目标有异常，你们其中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引爆，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如果你们觉得你们做不到绝对服从命令，我现在就可以下令中止行动！”


    “保证完成任务！”指挥员嘶吼道，他的面部被完全遮掩，看不出表情，但猜得出来他现在一定青筋尽裂，对着一名军人指责他无法做到服从命令，这是对军人最严重的蔑视之一。


    “行动！”欧阳谨说，看着七名战士依次进入电梯，欧阳谨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又高声加了一句：“救护组，做好抢救准备，马上！”


    “班长，她那话什么意思！”电梯间里，一名士兵忍不住开口，听那个女少校的意思，急救组分明是给自己准备的。


    “报告，报告，目标头部多处重伤，失血严重，呼吸微弱，立即派遣急救人员下来！”时间过了不到两分钟，照欧阳谨的估计，这会恐怕电梯刚刚抵达位转，不想通讯器里已经传来急促的呼叫。


    “怎么回事？”欧阳谨一边挥手让急救人员下去，一边问。


    “目标疑似自杀！”对方回复。


    欧阳谨瞬间一僵：自杀？


    七名队员全神戒备报着必死之心深入虎穴，结果就碰到一个自残的家伙，别提心里多郁闷了，一名队员扯下了差点没把他闷死的头罩、护目镜、真空耳塞，看着眼前的防空洞，脸上的表情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队长，咱们眼镜没看花吧!”一名战士忍不住开口。


    不怪他诧异，偌大的地下大厅里边，满满摆着真人大小的人偶，人偶的脸上涂着极诡异的油彩，青面獠牙，要多恐怖有多恐怕，他细看了半天，这才多少看明白一点，合着这里是个人造的十八层地狱，那也人偶就是地狱里的鬼差，只是分不清哪个算是牛头哪个是马面，反正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恐怖，看熟了却又觉得搞笑。


    刚才那家伙不会是被这地狱般的场景给吓傻了，这才自杀的吧。


    那名战士想着，有句话没敢说出来：还不如整几十个日本充气娃娃，或许更刺激些。


    欧阳谨也下到了底层，看着地底下毫发无损的玩偶也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叶帆在打掉监控探头后，红外成像仪显示他曾在这里疯狂的移动，但从现场来看，叶帆虽然移动速度极快近乎于疯狂，但他移动的线路却是刻意的避过了这些橡皮人偶。


    欧阳谨明白得知真相的叶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旦叶帆发疯没有人能够控制他，所以她提前准备了这睦橡皮人偶，是让叶帆来发泄他的暴戾之气，只有等到叶帆身体内的x因子被全部消耗，他才会陷入短暂的虚弱状态。


    虽然人偶形象恐怖，但毕竟不是真人，就算将这些橡皮人偶全部击成粉碎也无所谓。可没想到，叶帆竟然还疯狂的状态下，还能够控制住自己冲突的线路，避过了这些橡皮人偶。


    欧阳谨叹了品气，回头向几名战士道：“几位辛苦了，代我向许参谋长致谢，另外，今天的行动是高度机密，希望几位明白！”


    指挥员立即敬礼，大声说明白，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年头的高度机密这么廉价么？特说张口闭口就是机密机密。


    然后解下自己装包，背包里是强光眩晕弹、能够将一头大象都整昏过去的霸爆弹，似乎还有一个窗口里装着压缩气体类的东西，限于纪律条例他当然不会问，但也能够猜到几分，或许是某种气体类的毒剂，因为几名队员的面罩都有防毒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