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叶志国在挖石灰的时候，抽空还要拿把小刀练练，手指头都被割伤过好几回，伤口里沾上点石灰，那真叫个痛彻心扉。


    但痛并快乐着。


    “要不，咱们回家养着！可以看看小航！”叶志国看着叶帆瘦削的脸，他当然不知道叶帆这一个月里都经历着什么，电刑的痛楚是不可想象的。


    “呵呵，那小家伙叫叶航啊！扬帆远航，这名儿起的不错！”叶帆笑了笑，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在老爸叶志国眼里，自己还是个罪无可恕的私生子，但叶志国却给新添的儿子取名叶航，潜意识里就算那个时候，大概叶志国对自己的恨之外，还掩藏着深深的爱意。


    “不急，等脑袋里这东西，嗯，这病根去掉之后再说！”叶帆说，“只是不知道那小家伙会不会揍我，他可是才刚满月没几天，就这差被我这个哥哥给捏死！”


    这话让叶志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叶帆的额头，石头枕并没有在叶帆脑门的留下伤痕，可这伤痕在叶志国心里。


    “怎么会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叶志国说。


    “倒也是！”叶帆笑了笑，“爸，你那公司也上正规了，咱们家钱也足够花了，有没有考虑退下来，嗯，好好陪陪小家伙，可千万别跟我似的到处惹祸！”


    叶志国还没醒悟儿子这话里更深的意思，叶帆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句：“爸，对不起！”


    叶帆身子微微一颤，这又是个好多年没从叶帆嘴里边冒出来的词了，他那老眼里边的泪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说什么呢，咱们爷俩还需要客气！”叶志国笑着说。


    ......


    叶志国在疑惑中看到了儿子，离开的时候却心里暖暖的，只是心里一直还在想着儿子的那句话，好好陪陪小家伙，千万别让小叶航跟他似的到处惹祸。


    多陪陪，就不惹事了么？叶志国忍不住想，往事历历在目，突然间恍然大悟，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天然的惹祸精，他小时总是要惹出点事情来，其实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因为只有儿子惹祸了，叶志国才会不得不丢下手头的事情，哪怕是再重要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去替儿子擦屁股。


    给儿子擦屁股的过程，似乎就是跟儿子难得的团聚的时间，一瞬间，深深的悔恨感涌上了心头，叶志国急忙回头，该道歉的不是儿子，而是他。


    “叶先生，请在基地休息一会，下午有个重要在活动，等您参加！”陪同叶志国的那位军官说。


    下午的时候，叶志国被请到了一间大会议室，虽然是在掩体下面，但会议室的装饰很精心，喜庆而不失庄重，主席台上边，挂着一个巨大的横幅，但上边只有四个字：授勋仪式。


    他疑惑着，不知道谁要授勋，而且很明显这是军队上的事情，请他一个民营企业家干什么，总归不是搞点赞助吧。


    陪他进来的是个小姑娘，一身军装显得有些瘦削，只是让叶志国有些疑惑的是，军人不是作风挺干练的么，这小姑娘怎么见了自己有些扭捏，刚说两句话，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叔叔好，我叫薛冰！”小姑娘跟自己说了半天话，这才自我介绍。


    叶志国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前排，这越发让他疑惑不解，一转头，看到自己身侧坐了一位老太太。


    从身形上说，对方应该不算老，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只不过大概是失了保养的缘故，面容上看要苍老得多，但精神焕发，看到叶志国落座，报之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风。


    ......


    韩大娘这些日子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因为她很忙。


    上回在昆明着急着出院，不光是因为儿子韩钰叛国的罪名被洗清的事情，当然那肯定是头等大事。


    然后其他的很多事，比如说，清明节要到了，当地很多机关部门会组织党员干部在节前给烈士们扫墓。


    韩大娘守着的陵园当然不比麻栗坡烈士陵园的规模大、安葬烈士人数多，只是他丈夫生前所在连队牺牲的战士，但为国捐躯不比功劳大小，纪念烈士不是形象工程，所以英雄九连烈士陵园也是麻栗坡烈士陵园体系的一部分，一些重要的节日都会有人来纪念瞻仰，清明节的时候机关居多，五四的时候是青年，六一的时候有少先队，十一国庆的时候人更多，平时也还有零零散散的纪念者。


    所以韩大娘平时工作还是很忙的，否则她怎么度过那些孤独的日日夜夜。


    好在儿子并没有辜负她的教诲，他一直在忠心耿耿地为国家、为民族做事，没有玷污丈夫的心诚，这让韩大娘甚感欣慰，她对得起自己丈夫的托付和这几十年来的苦熬。


    好在儿子并没有辜负她的教诲，他一直在忠心耿耿地为国家、为民族做事，没有玷污丈夫的心诚，这让韩大娘甚感欣慰，她对得起自己丈夫的托付和这几十年来的苦熬。


    虽然儿子记忆出了点问题，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忘了她这个娘罢了，何况在昆明的时候，儿子见他的时候已经开口叫娘了，比过年那次要好许多，何况还有舒柠那个小丫头陪着，一又小儿女出双入对，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她这个母亲更欣慰的事情呢？


    六一刚才，刚才她又送走了一波小孩子，这可把她给忙坏了，又要给孩子们讲解烈士的事迹，又要提醒孩子们不要乱走乱闯，深山里边还有许多未清理干净的雷区，可不能让孩子们误闯了进去。


    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一个人带韩钰的情景，那时候的条件可没现在这么好，陵园的管理跟不上，她那些微薄的遗属抚恤又要供小叔子读书，还要给婆婆生活费，实在拮据的很，还要靠着丈夫那些战友们的接济才不至于过不下去。


    韩大娘擦擦汗，将陵园里的鲜花整理整理，看着鲜花挽联上稚嫩而真诚的笔迹，她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辛苦突然就没那么辛苦了。


    一架直升机在形容盘旋一阵之后，在远处降落，然后是几个穿军装的下来，不用猜也知道是龙忠国，这家伙现在已经扛上将星了，韩大娘在欣慰之余难免也会想，如果丈夫还在，也许他也能扛那么一个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