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寒风怒吼,回到闲园不久后,雪花再次飘下。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雪夜。
“来来来,吃饺子!”小兰端着一大屉子热腾腾的饺子上了餐桌,顺便将一大把洗好的筷子也摆了上来。
“小兰你别端那么多,你肚子都那么大了,别累到了。”董昭劝道。
“没事的,昭哥,才四个多月呢,何况,我也是练过武的人。”小兰笑着,坐了下来。
众人齐齐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热腾腾的饺子,食欲大开,可忽然,拿起筷子的叶眠棉问道:“龙骁呢?”
“对啊,龙帮主呢?”江月溪反应过来了。
“他一大早出门了,还没回来呢。”徐治说道。
“这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啊?难不成他去了青楼?”叶眠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去哪都不可能去青楼。”董昭淡淡道。
“什么意思?”叶眠棉不解。
“他练化龙功,炼精化气,是个石男,男女之事他可不行。”董昭悠悠道。
“还有这种事?原来他是个太监?”
“胡说八道,龙骁怎么会是太监,只是生不出孩子而已。”叶空斥道。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那他会去哪呢?”叶眠棉问道。
董昭脸色沉了下来:“我猜,他去找人去了。”
“找谁?”叶眠棉很感兴趣。
董昭看向叶眠棉:“叶大小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恐怕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他要死啊?”
“别胡说!”叶空又斥了一句。
“董昭你告诉我嘛!”叶眠棉一脸央求。
董昭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去找那个庞元了,至于找不找得到,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是不要找到的好……”
“嗯?为什么不要找到的好呢?”叶眠棉刨根问底,追着不放。
董昭认真的看着叶眠棉:“庞元,这个人是我们的敌人,他很危险,非常危险……如果龙骁跟他言语不和,他很可能会……”
叶眠棉瞪大了眼睛,没再说话了……
江月溪抬头:“那我们要不要?”
董昭摇头:“我们现在帮不了龙骁的,况且,如果庞元伤好了,我们现在这些人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董昭说完这句,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沈青点头:“这京城的水太深了,我们不要这么贸然去淌,不然会出大事的。”
“哦……”叶眠棉低头,似乎想明白了。
“吃饺子吧,虽然是素菜馅的,但还是很香的,今天可是小年呢。”小兰说了一句。
“好,开吃。”董昭带头说道,可他现在拿筷子不方便,又是被江月溪喂饭的一天……
一群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饺子,过小年夜。不知不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雪花自空中无声飘下,而龙骁还是没回来……
龙骁在哪呢?
在京城东边,北华街里头的辛口胡同里,龙骁站在了一座宅院前。这座宅院并不大,屋檐低矮,墙砖陈旧,院门都老到掉漆,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
龙骁沉着脸,忽然直接一脚,将门踹开,闯了进去!
“谁?”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我!”龙骁大声回答,而后大步走进了院中。
到了院内,龙骁看见了一个穿着皮袍的男子,这人有一张大圆盘子脸,脸上挂满了络腮胡,此人正是夏锁司司正司徒贤。
“龙骁,你踹我门作甚?我没惹过你吧?”司徒贤后退了一步。
“不用怕,我不打你,我来此,是为了问一个人的下落。”
“谁?”
“你的下属,庞元!”
“你找他做什么?”司徒贤问道。
“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他武功那么高,从来不听我指挥的。”司徒贤双手一摊。
“真不知道?”龙骁往前逼了两步。
司徒贤道:“除了院长,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我们这些人,说的好听是朝廷高官,是四品司正,说的不好听就是枢机院养的狗!”
龙骁拉下脸,静静看着司徒贤。
司徒贤指着这院子:“你看,枢机院的人无非住的就是这种地方,什么高官厚禄,什么位极人臣,都是狗屁!你要是觉得我骗你,你不妨像董昭打韦珪一样,打我一顿好了。”
“那谢天在哪?”龙骁问道,他可没兴趣打司徒贤。
司徒贤摇头一笑:“龙骁啊龙骁,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
“什么意思?”龙骁不解。
“院长在哪,自然只有圣上知道,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是能随便知道他的住处的吗?”司徒贤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龙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别找了,在这京城,没事不要惹一身骚,这里的人,可怕的很。那程欢那么厉害又怎么样呢?在京城还不是家眷乖乖被人看着,在圣上面前匍匐叩首,被那些文臣指着鼻子骂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司徒贤叭叭了一大堆。
龙骁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而后,他朝司徒贤一拱手:“告辞!”
龙骁转身,很快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皇宫之内,御书房里,在这个人人睡觉的时辰,依然灯火通明。
窗外的雪花飘着,无声的落在廊外。而房内,谢天跪在御案之前,头几乎贴着地砖,高大的身躯卷成一团,被长长的大氅包裹着,看上去就像一个软墩。
“谢天,你怎么会败给那个和尚?朕需要一个解释!”皇帝沉着声音道,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
“圣上,微臣在腊月二十二那天,与人交手,受伤了……”谢天爆出了一个更大的雷。
“什么?”皇帝震惊到了,“跟谁交手?伊宁?”
“不,是少林寺那个和尚,明佑!”谢天低头道。
“谁让你出战的?”皇帝大骂道。
“微臣……”
“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能动他们一伙人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天!”皇帝指着谢天,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脸上。
“圣上,微臣错了,微臣有罪!”谢天连忙道。
皇帝气的胸膛一起一伏,厉声道:“你知道你今天一败,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西域那些人明日就会在谈判的时候蹬鼻子上脸……”
“啪!”
皇帝重重的在御案上拍了一巴掌,大声道:“日月山一带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谢天一惊:“是何大事?”
“青海湖畔以及日月山都已经被乌托汗的大军占领了!你当初剿灭清源教,那块地方为什么不派重兵驻守?”皇帝吼道。
“圣上,臣当时以为打下清源教,足以震慑西戎……”
“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日月山如今已经变成了回部人的堡寨!他们为何说将榷场设在湟州,这下你明白了吗?”皇帝大怒。
“关西军不是驻守了一营在日月山吗……难道两军已经交战,日月山被打下来了?”谢天抬头问道。
“关西军?哼,那关西军看见青海湖畔来了那么多回部人,吓得一箭未放,直接就退回湟州了……”皇帝脸上布满了怒意。
谢天大惊,他也没想到,当时他打下那里后,让关西军去驻守,没想到……关西军居然如此脓包……
“圣上……”
谢天话未完,两本密奏被皇帝随手从御案上抛下,砸在了谢天头上。
“自己看!”
随着那两本密奏落地,谢天缓缓抬头,伸手抓住,而后打开其中一本一看,瞬间眼色就变了。那是关西来的军报,湟州城的守将发来的。但是问题在于两军并未交战,所以,关西军不敢乱来,只能急报朝廷。
而阿里王子出使则是从河西走廊直入关中的……两军并未交战,难不成要将使团抓起来为质不成?这不是给人家出兵的理由吗?
“圣上请速调王烈驰援湟州……”谢天开口说了一句。
“调王烈?你再看另一本!”
谢天慌忙打开另一本,另一本写的是河套一带,阴山之下,聚集了大量莫古人,这些人随时可能集结成大军,大规模南下劫掠!而王烈已经与他们交战数次了。
是交战,不是打草谷!上次谢天听说是打草谷之后,并未过多的放在心上……
谢天眼神凝住了,这是两路大敌!
“你以为朕不想调王烈去关西?可他去了关西那漠南一带怎么办?苏博又……”皇帝说着说不下去了,他摇了摇头,真是一团乱麻。
皇帝不懂军事,谢天也难掌大局,两人合谋铲平清源教的后果便是:西域的回部大军可以随意穿越祁连山,占领青海湖一带,直接威胁陇右。
失去了清源教这个缓冲,面对的将是来势汹汹的回部人!野心极大的乌托汗堪比那鞑靼的兀里,可能更甚!
而漠北还有一个未消灭的大敌,昝敏!昝敏回草原之后,似乎就消失了……
所以这个要紧的时候,是不能跟伊宁这帮人发生冲突的,因为还要靠着他们,去摆平西边跟北边的外敌!这也是皇帝的症结所在,既想依靠他们这群人的力量,又不想这股力量威胁他……
而谢天的做法显然已经激怒了伊宁等人,自己挑衅伊宁,而后跟明佑一拼,受伤不说,今天又输给了西域的班珠,惹怒了皇帝!
于是乎,局面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圣上,朝中还有何人可为帅?”谢天问道。
皇帝被问住了,苏博一死,能为帅的恐怕只有王烈了……可除了王烈,其他人能行吗?程欢不在了,至于褚英,那就是个废物!
其他文臣,周苗,章咨,这些也没有韬略……
对了,还有伊宁,可是伊宁……皇帝咬牙,一想到这个女人,他就无比的纠结!
当世之奇才,可惜不为他所用!
“张纶呢?”皇帝想起了张纶,张纶还是有才能的。
“张纶远在岭南,正在剿灭南海派……”谢天答道。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死死瞪着谢天,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无人可用,这让他焦虑不已。
“圣上,战事尚未开,何须如此焦虑?”一道声音自外而来,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来人是一个灰衣老人,须发花白,长长的眉须滑过脸颊,竟然直接落在了肩头之上。那双长眉之下,是一双塌陷下去的眼窝,眼窝里是一双褐色的瞳孔。而他那高高的鼻梁之下,长着两片薄唇,颌下长着四缕灰须。
“胡长眉?”谢天眼中带着惊讶之色。
“你来了……”皇帝看着这人,似乎就不焦虑了。
胡长眉只是他的外号,谢天只知道他姓胡,不知他本名,这个人神秘至极,轻易根本就不会出现……
“圣上,且安下心,吃好,睡好即可,剩下的,交给大臣们就好了。”胡长眉平静道。
“好。”皇帝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胡长眉看了一眼谢天,没说什么,转头就离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而谢天则是心惊不已,这个人刚才是怎么出现的,他刚才居然没察觉……
“下去吧……以后在枢机院,不要为难董昭他们几个。”皇帝轻轻一挥手。
“谢圣上隆恩!”谢天磕头道,他已经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在外敌环伺之下,内部的矛盾只能缓和。
遭此一变,谢天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他之前屡屡对伊宁发出比试的邀请,可谓是狂妄至极。可没想到出现的两个和尚,让他吃了大亏!
皇帝虽然不会过分苛责他,但一旦皇帝心里生出了刺,自己恐怕也落不到好……
他毕竟只是个太监,太监就得依附皇帝,这是自然之理。他不敢违背皇帝的叮嘱,所以,这阵子,就先让他们过上一段好日子吧……
至于那个胡长眉,谢天之前也见过一回,他似乎像个幽灵一般,没有气息,没有声音,看不透,摸不准……
不过只要有他在,没人能威胁的了皇帝……
他也不能……
谢天走后,皇帝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忽然他叫来齐宣,直接开口问道:“齐宣,你觉得,这董昭,该封个什么官呢?”
齐宣低头,略微思忖后便答道:“圣上,如今枢机院重要职位有很多,内廷无总管,春钦司没有司正;外庭没有都督,夏织司,冬缚司也没有司正。”
“那你觉得,董昭该当哪个呢?”皇帝继续问道。
齐宣抬头:“圣上,总管与都督他资历是够不上的,恐怕最多当个司正。”
皇帝点头:“那就替朕拟一份诏书,封董昭为春钦司司正。”
“是!”齐宣点头。
“慢,那沈青,龙骁,叶空该如何安排?”皇帝忽然又问道。
“这……老奴不好说……”
“只管说!”
齐宣清了清嗓子,试着说道:“圣上,不如将这几个人一起放进春钦司好了!这样一来的话,这四人是不会生乱子的,而且若要办事,圣上只管下令,让董昭带着,他们这几个定然是所向披靡。”
皇帝听完,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陷入了沉思。当初谢天的意思是将这四个人打散,免得他们成为一块铁板,拉山头。可是这四个人武功却比枢机院大部分人都高,那些司正又如何镇得住呢?
齐宣的意思是让董昭当领头羊,统领一司,顺便将其他三个人也交给他管,这样一来,皇帝只要控制董昭就可以了。这样不会生乱子,也能体现皇帝的信任。
可是皇帝能相信董昭吗?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就如同皇帝不会完全信任苏博与程欢一样!
“先让董昭当春钦司司正吧,其他人,朕再想想。”皇帝毫不意外给出了这个答案。
齐宣闻言心头一凉,皇帝总是碰到事就这般优柔寡断,真是让人失望……
“是……”齐宣低头,去拟旨去了。
齐宣走后,皇帝一个人坐在御案之后,再度思索了起来,可只想了片刻,便直接起了身。
算了,睡觉去吧,明天再说……
窗外的雪在飘,可屋内的人根本看都不看窗外一眼。
深夜里,闲园,龙骁出乎意料的回来了。
龙骁轻功飞入院内,院里的黑狗惊龙立马就叫了起来!龙骁身形一滞,转头一看,发现董昭房间内还亮着光,于是他想了想,朝董昭房内走去!
董昭还未睡下,而他身旁陪着江月溪。董昭站在书桌旁,而江月溪则坐在正中,提笔在纸上不断的写着字。
“班珠上师使出落峰指,后边谢天用的阴元屏。”董昭伸出一只大茧子,指着江月溪正在写的纸上。
“而后是,雪里藏锋,掌中化棉。”董昭继续道。
江月溪一边听一边写,这正是今天白天班珠与谢天打斗时念出来的招式,董昭记下来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江月溪刚好写完最后一个“棉”字,而后停下了笔,看着门。
“是我,龙骁。”
龙骁居然回来了?董昭有些意外,于是他用眼神示意江月溪,江月溪点头,搁下笔就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棉絮一般的雪飘了进来。而门口的龙骁,头顶上,肩膀上,如同被洒了柳絮一般,处处斑白。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董昭笑了笑。
龙骁保持着沉默,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进来吧。”董昭说了一句。
龙骁打落身上头上的雪,而后走了进来,江月溪连忙关上了门。
房里是有炉子的,炉子此刻烧的正旺,毕竟北方的冬天可是相当冷。受尽了寒风的龙骁直接在炉子边上坐了下来。
“没找到他吗?”董昭直接就开了口。
龙骁皱眉:“你知道我在找他?”
“当然了,以龙帮主你的性格,你肯定会找他去问个明白的。”董昭在炉子边也坐了下来。
“我没找到,我问了司徒贤,他说,庞……辜仲元的下落只有谢天知道……”龙骁直白说道。
“所以呢,你又问谢天的下落?”
“是!可谢天的住处只有皇帝知道……”
“哈哈哈哈……”董昭笑了起来,这真是一环扣一环,环环难圆……
“你早就料到了?”
“当然,枢机院是什么地方,皇城又是什么地方,龙帮主你还不明白吗?这里可不是江湖,如果用个词比喻的话,我想,用‘深渊’挺合适。”董昭探出手,烤着火道。
“深渊吗……”龙骁陷入了沉思之中。
“龙帮主,以后不要贸然这么行动了,这京城之内,处处都是眼线,一着不慎,恐有性命之忧!退一步说,就算你见到了辜仲元,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龙骁闻言眼珠一滞,抬起头看着董昭,董昭继续道:“你既然将他的身份告诉了我们,那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以后该共进退才是,你说呢?”
龙骁沉默了,半晌后,他点点头:“你说得对……”
“你的化龙功进入了瓶颈,那又如何?难道你就不能尝试练练其他功夫?”
“其他功夫?”龙骁疑惑不已,有什么功夫能让他练的呢?
董昭一伸手,江月溪拿起桌上那一张纸,递了过来,转到了龙骁手中。
“这是?”
“今日班珠上师与那谢天在殿前谈招比试,这是我记录下来的招式!”董昭解释了一下。
龙骁低头一看,左边写了一列,右边写了一列,全是招式名称。左边顶上写了班珠两个字,右边顶上写了谢天两个字。
“这是两人对过的招式,我只记下了前边大概三成……这三成也有八十二招,或许从这些招式里,你可以参详出一些东西,于你武学提升有帮助。”董昭道。
龙骁点点头,看向了那张纸,可看着看着,他眉头紧锁了起来,不一会,满头冒汗!
渐渐的,龙骁眼眶圆睁,握着那张纸的手不断颤抖起来,口里念道:“这……好可怕的招式……”
“这只是三成而已……后边的,他们讲的太快,我都听不清了。”董昭神色淡淡说道。
龙骁忽然猛地将纸一甩,递给董昭:“我不看了,不看了!”
看着龙骁那紧张又激动的模样,董昭缓缓接过那张纸,说道:“当时,我们也跟你一样,听着都直冒冷汗,这种程度的高手,确实可怕……”
龙骁胸膛起伏着,眼神呆滞的望着炉火,一双手还在颤抖。
董昭悠悠道:“我师傅曾与人在四方馆写诗论武,起题为武如登山,不知龙帮主可曾听说过?”
“听过……”
“彭真人说,登来顶上无尽功!你知道我师傅说什么吗?”
“沈女侠说的什么?”龙骁转过脸问道。
“我师傅说了,踏碎山巅我为峰!”董昭昂然道。
“踏碎山巅我为峰……好霸气!”龙骁苦笑一声,叹息不已。
“龙帮主,你登过山吗?”董昭忽然这般问道。
“登山?若你指的是寻常的山,自然登过。”龙骁这般答着。
“登过多高的山?”董昭眼神凝重了一些。
“登过……华山!我上过太白峰。”
董昭笑了笑:“我登过西域的雪山,那时候是跟师姐一起去的,爬到山腰时,便已觉冰冷无比,呼吸困难……”
龙骁睁大了眼睛,静静听着。
“可最后,我跟师姐还是上山了,登到了山顶!那可真是一览众山小……”董昭眼神飘向窗外,神游远方。
“还有呢?”龙骁问到。
“还有,我登过天尽岛的火山!那山并不高,但是极其可怕,岩壁都烫人,而那山顶,是一个深渊……”
“深渊?”
“对,喷火的深渊……我一脚踩在深渊边上,脸被烫伤,靴子直接就着了火……”
龙骁再次瞪大了眼睛。
董昭继续道:“我是在师姐的帮助下,才下来的……”
“你为什么要登山呢?那么危险的山你爬它作甚?”龙骁不解。
董昭淡然一笑:“我去了那山,采到了龙血草!”
龙骁眼睛睁到了最大……
“你到底想说什么?”龙骁问道。
“看来龙帮主是个直肠子,这么说吧!谢天跟庞元,如今就是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两座大山!而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单独击败他们任何一人的!正如爬山一样,我们需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到最高处,你明白了吗?”董昭将话说开了。
“呵呵……明白了……”龙骁嘴角微扬,有些不屑。
“不,你不明白!龙帮主,练武也是一样的!你向来要强,独来独往,独自修炼,你这样一遇到关卡,武功就难以上去,停滞不前,正如现在这般,不是吗?”董昭语气加重了。
“我……”龙骁无法反驳,入虚的时候是伊宁帮的忙,在之后,他就再也没什么进步了……
他一直要强,独来独往,就如一个独自登山之人,爬到绝壁凹陷处,没有人帮忙,只能原地长叹……
董昭轻轻拿起那张纸,看向低头发呆的龙骁:“龙帮主,明日,不如我们就照着这些招式,演练一遍,或许能找到新的出路呢?”
龙骁闻言,眼前一亮,董昭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结伴登山,才能爬的更高!
“好!多谢董兄弟!”龙骁抱拳,对着董昭深深做了一揖。
“不必客气。”董昭笑了笑,“很晚了,龙帮主先去歇着吧。”
“告辞!”
“再会。”
龙骁转身,打开门,风雪顿时就冲到了他的脸庞之上,可此刻他的眼睛已经明亮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多迷茫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入了风雪之中。
龙骁走后,董昭没有关门,他凝视着那风雪,眼神也渐渐坚定了起来。
熬过这雪夜,一定会等到暖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