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在顾莞宁的搀扶下去了荣德堂。
刚踏进沈氏的屋子,一阵隐隐的血腥气便飘了过来。
顾莞宁微微蹙眉说道:「祖母,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令人不适。我到床榻边看看母亲,祖母还是先到外面待上一会儿,等大夫来诊过脉了,再询问大夫一番。」
身为婆婆,亲自来探望病中的儿媳,也算说得过去了。
太夫人淡淡说道:「没关系,这点气味我还受得住。」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到了床榻边。
沈氏面无人色,昏迷不醒。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和被褥还没来得及更换,在明亮的烛火下,看着格外醒目。
郑妈妈满脸哀戚,不停地用袖子抹眼泪。
主僕相伴多年,情意深厚。郑妈妈的伤心倒不是假装出来的:「太夫人,夫人刚才连着吐了几口血,然后一直昏迷不醒。老奴吓得六神无主,只好让人给正和堂送信。这么晚了,还要惊扰太夫人,老奴实在该死。」
「你对主子一片忠心,我知道了也只会夸赞你,有何该死之处。」太夫人神色不辨喜怒:「有没有打发人去请大夫?」
郑妈妈红着眼眶道:「已经派人去接谢大夫了。估摸着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
太夫人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好端端地,沈氏怎么会突然吐血?」
郑妈妈早已想好了说辞:「夫人担忧少爷的身体,忧思过度,所以才会吐了血。」
太夫人目中精光一闪,冷冷道:「大胆刁奴!满嘴谎言!沈氏明明是看了沈五舅爷的信才吐了血!那封信呢?」
郑妈妈头脑轰地一声,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沈谦让人送信过来的事,怎么会传到太夫人耳中?
沈氏看了信吐血昏迷,太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封信里写的内容,只有沈氏看过。她刚才急着将信藏好,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绝不能落在太夫人的手里……
短短瞬间,郑妈妈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顾莞宁见郑妈妈面色变了又变,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郑妈妈将那封信藏了起来。现在一定是在想着用什么谎话将此事圆过去吧!」
郑妈妈:「……」
郑妈妈被顾莞宁那双锐利冷凝的眼眸看得心中生寒,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老、老奴岂敢欺瞒太夫人和小姐。老奴真的没见过什么信。」
顾莞宁冷眼看着死鸭子嘴硬的郑妈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将那封信交出来,就不追究你往日欺上瞒下怂恿主子的事了。」
不交出来会怎么样?
顾莞宁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威胁之类的话,只冷冷的一瞥,已经令郑妈妈心惊胆寒。
顾莞宁张口逼问,太夫人便没再出声,怒火在眼里渐渐汇聚。
就在此刻,顾谨言走了进来。
……
顾谨言大病一场,精心养了半个多月,总算有了起色。不过,脸孔却比往日瘦了不少。走路时双腿还不稳健,顾福在一旁搀扶着他的胳膊。
进了屋子,顾谨言乖乖地喊了声:「祖母,姐姐。」
太夫人看到顾谨言,神色略为缓和:「言哥儿,到祖母身边来。」
顾谨言应了一声,走到太夫人身边。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氏顿时映入眼帘。
沈氏胸前和被褥上的一大滩血迹,令顾谨言神色微微一变。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瑟缩惶恐的郑妈妈时,心里更是一沉。
难道,祖母已经知道了母亲和沈谦的事?
「阿言,你来的正好。」顾莞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五舅爷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母亲,母亲看了信之后就吐血昏迷。我正在问郑妈妈那封信的下落。」
顾谨言又是一惊,下意识地抬头。
正好迎上顾莞宁略显冰冷的目光。
顾谨言心里一颤,不敢正视顾莞宁,略略侧过头看向郑妈妈:「郑妈妈,你将信藏到哪儿去了?」
郑妈妈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一口否认:「少爷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真的没看到什么信。」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顾莞宁冷冷一笑:「你该不是以为只要矢口否认,就能矇骗过去吧!」
「你在后门处拿了信。找守门的婆子来一问便能知道。或者,打发人将沈五舅爷『请』过来,两相一对质,就什么都清楚了。」
郑妈妈面色一白。
顾谨言心里也是一紧,咳嗽一声道:「姐姐,郑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伺候母亲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想来不会撒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在顾莞宁讥讽的目光下,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低。
能有什么隐情?
郑妈妈摆明是将信藏起来了。他张口为郑妈妈开脱,言辞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不但遮掩不过去,还会引来疑心。
果然,太夫人已经听出了不对劲,疑惑探寻的目光落在顾谨言身上:「言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谨言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强自镇定:「祖母误会了。我刚从听风居赶过来,什么都不知情。我只是觉得郑妈妈对母亲十分忠心,不会做出让母亲不喜的事情来。」
太夫人温和说道:「言哥儿,你还小,不懂世上人心险恶。刁奴欺主的事并不稀奇。你母亲如今在病中,说不得就会被身边的人哄骗着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我将事情查清楚,也是为了还你母亲一个清白!」
说完,面色一冷:「来人,将郑妈妈先带下去。再将郑妈妈的屋子仔细搜查一遍!」
话音刚落,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从太夫人的身后闪了出来。一左一右拧住了郑妈妈的胳膊。
郑妈妈又惊又急又怒,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嚷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夫人的**娘,卖身契也在夫人手里。根本不算侯府的人。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太夫人脸上毫无笑意,冷声道:「堵住她的嘴!」
太夫人一发怒,屋子里顿时静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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