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之极!
无耻之极!
身为天子,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魏王血气上涌,一张成熟倜傥的俊脸涌动着暗红,眼底燃着愤怒的火苗。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萧诩的手掌,手背青筋毕露,可见用劲之大。
「魏王殿下如此高义,实是藩王典范。」户部尚书一脸感激感动地走上前来,拱手道:「有了韩王殿下和魏王殿下慷慨解囊,总算解了户部困窘。」
傅阁老也是一脸赞扬:「先帝地下有知,也一定心中甚慰。」
先帝……
这两个字,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怒火中烧的魏王浇醒。
是啊!元佑帝已经驾崩,大秦如今是萧诩的天下。他是萧诩的皇叔,却也是臣服于天子的藩王。何来资格和天子锱铢必较?
哪怕萧诩摆明了要让他割肉,他也得堆出笑容,心甘情愿地任由宰割。这就是天子之威!
心里不服气?
忍着!
想反抗,除非像齐王那样……
魏王缓缓松了手。
一直提心弔胆唯恐魏王当场翻脸的众臣悄然松口气,魏王世子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慢慢落回原位。
最镇定地,反而是新帝萧诩。
他看也没看几乎被勒出的左手,从容笑道:「四皇叔是不是嫌朕太过急切,提前将此事告知众臣?此事确实是朕的不是。本该由四皇叔亲自张口才对。」
魏王如变脸一般,竟也笑了起来:「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是萧家儿郎,为萧家天下出力也是应该的。皇上如此兴师动众,倒让我汗颜了。」
转头对魏王世子说道:「阿凛,我不日就要就藩。以后你留在京城,一定要尽力当差,全心辅佐皇上。」
魏王世子拱手应是。
不愧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眼看着被割肉已经是难免,索性提出要求。
既然让魏王世子全心辅佐新帝,新帝总得给魏王世子一个正式的职位才对。
萧诩也不是小气之人,略一思忖便笑道:「朕自幼时起,和两位堂弟同吃同住,一起长大。他们两人的性情脾气,朕最清楚不过。朕也早有打算。烈堂弟性情耿直,去刑部最合适不过。凛堂弟细心缜密,便进户部当差吧!」
六部中,吏部为先,其次礼部户部,再次兵部刑部,工部最末。
能进户部当差锻鍊,也是不错的差事。总比进刑部强一些。
魏王被割肉的痛苦稍稍减轻几分,领着魏王世子一起谢了恩典。
……
韩王接窦淑妃回了韩王府。刚到府中没多久,便听到了魏王进宫的消息。得知魏王比自己还得多出两年的税赋,韩王顿时心中平衡了。
得,反正倒霉的也不止他一个。
韩王世子却有些不痛快,阴沉着脸来找韩王:「父王,大堂兄太偏心了。让凛堂兄进户部,却让我去刑部!我哪里比不上凛堂兄了?」
韩王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数落:「户部掌管大秦钱粮税赋,你性情暴躁易怒,行事冲动,去户部能做什么?在刑部正合适。就是闯祸了,也不打紧。反正被抓进刑部的,本来就没好人。」
韩王世子:「……」
这还是亲爹吗?!
韩王世子满脸指控,满目忿忿。
韩王嘆口气,放缓语气:「阿烈,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京城。此次一走,怕是数年都没有归京的机会。你在京城,万万要谨慎行事。」
「往日你皇祖父在世,对你多有包容。如今坐龙椅执掌朝政的,是萧诩。他看着温和无害,实则心思狠辣。你见了他,得毕恭毕敬。别一口一个堂兄,要尊称一声皇上。」
「人心易变。千万别去考验天子对你的耐心和容忍度。否则,你若是闯下祸端,我离京城山高水远,救也救不了你。」
最后几句,听得韩王世子心里直冒凉气。心中原本的愤慨,不知不觉也散了大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萧诩已经是天子,再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说笑冒犯的大堂兄了。
韩王见韩王世子安静下来,也不再多言,拍了拍韩王世子的肩膀,吩咐道:「去隔壁一趟,叫你四皇叔来。就说我今晚请他喝酒。」
「喝什么酒?」韩王世子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韩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能喝什么酒,当然是闷酒苦酒。快去快去!」
……
当晚,魏王韩王兄弟两人,又喝了一顿闷酒。桌边很快堆满了空酒壶。
韩王喝醉之后,趁着酒意怒骂帝后一顿。
魏王这次没出言阻止,和韩王一起破口大骂。
骂着骂着,两人又有些凄凉之感。
堂堂藩王,被逼到这份上,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兄弟两人坐在一起过过嘴瘾罢了。两人心知肚明,大势已去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启程?」
骂了一整晚,韩王的嗓子已经沙哑。
魏王哑着嗓子应道:「早些动身吧!我已经命人收拾行李,三日后出发。」
韩王长嘆一声:「罢了,我和你一日动身离京。」
再留下去,还不知新帝又想出什么招数让他们放血割肉!
还是早些走吧!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长嘆一声,一起举杯,默默地喝下最后一杯酒。
帝后施展种种手段,无非是忌惮他们两个正值盛年的藩王,想削弱他们的财力和在朝中的影响力。他们识趣,还能安然回藩地。否则,怕是会遭来恶果。
三日后,韩王魏王一起启程离京。
新帝亲至城门处相送,语重心长,依依别情,满口不舍。
两位藩王感动得泪眼涕零,差点当场便要许诺以后每年税赋都上交国库。
好在新帝还有些良心,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郑重许诺:「两位皇叔放心去藩地,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位堂弟。」
魏王韩王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泪洒当场。许久之后,才启程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窦淑妃,掀起车帘往外张望。眼看着巍峨高大的城门越来越远,终至不见,不由得痛哭失声。
她已年迈,此次离京,怕是要老死在韩王藩地,再难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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