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的眼眸明亮而锐利,如明镜一般。
沈谨言心中一颤,没勇气和她对视,迅速垂下头。
顾莞宁微微嘆了口气:「阿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姐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苦涩瞬间袭上心头。似有锋利的刀刃不停地刺穿他的胸膛,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可是,他已不再是不解事的孩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遇到挫折便落泪哭诉,寻求依靠了。
沈谨言将眼角边的泪水逼退,低声道:「姐姐,我自己的事,你便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顾莞宁又是一声嘆息:「别的事,我都能帮你。唯有此事,我无能为力。」
「我自问行事无愧于人。却在四妹之事上,对三叔三婶多有亏欠。四妹更名易姓,不再是顾家女儿。三叔心里比谁都痛苦。」
「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容你和四妹在一起。我也没脸向三叔张口求情。」
「对不起,姐姐明知你痛苦,也无法帮你。」
沈谨言还是忍不住哭了:「姐姐,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不该对她动心。」
早知如此,去岁末的那一天,他不该出宫,不该去八方客栈。
或许,这是他命中该有的惩罚。让他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姑娘,求之不得,永远为之痛苦。
顾莞宁目中闪过一丝水光,轻轻搂过沈谨言。
沈谨言失声痛哭起来。
……
沈谨言这一病倒,萧诩到底还是猜出了原委:「是不是三叔不允?」
顾莞宁没有说话的心情,点了点头。
萧诩也无法出言安慰。
顾莞琪之事,是顾莞宁无法释怀的心结。他这个一朝天子,对顾家也有亏欠。没有立场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夫妻沉默对视片刻。
顾莞宁打起精神说道:「四妹已经离京,阿言也会很快离开京城,远赴边军。两人相隔遥远,没有见面的机会,想来很快就会忘了彼此。」
但愿如此。
萧诩暗嘆一声,轻声安抚顾莞宁:「你也别为此事耿耿于怀了。以后顾家人进宫,你只当没有此事,免得彼此尴尬。」
顾莞宁沉默片刻道:「这倒不必忧心。以三叔的性子,一定会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绝不会露出半点口风。便是三婶,也会被瞒在鼓里。」
……
顾莞宁所料半点不错。
方氏从头至尾都被瞒在鼓里,根本不知顾莞琪和沈谨言之间的事。
顾莞琪离京后,方氏难过唏嘘几日,便也渐渐释怀。想到以后顾莞琪能以齐婉儿的身份进京小住,心中颇为几分安慰。
定北侯府中,唯有太夫人知晓此事。
顾莞琪离京十日,顾海才将此事的原委告诉太夫人。
太夫人听完之后,也是一脸震惊错愕,脱口而出道:「老天!他们两人怎么能……我绝不同意!」
她可以说服自己不再去厌恶痛恨沈谨言,却无法接受沈谨言成为顾家孙婿。
绝无可能!
顾海见太夫人和自己站同一阵线,心中十分欣慰,沉声道:「我和母亲的想法一般无二。莞琪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和沈谨言有所牵扯。」
「定北侯府因沈谨言,已受尽耻笑。莞琪的真实身份,总有人能猜出几分。若任由他们两人在一起,我们顾家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所以,我断然不会允许他们再见面。」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顾海一眼:「怪不得你这么急着让莞琪离京。」
太夫人心中早有猜疑,只是没吭声罢了。
顾海无奈苦笑:「我也是没办法。莞琪那丫头,这几年在外行走,既有主见,心气又大。上元节那一晚和我争执不休。我不敢再让她留在京城,免得闹出动静,被人察觉。」
太夫人默然无语。
过了许久,太夫人才低声道:「宁姐儿也该知道此事了。」
顾海目光一闪,神色坚定:「此事我已下定决心。便是她张口,我也绝不退让。」
太夫人却道:「以宁姐儿的性子,绝不会过问此事,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海也沉默下来。
真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好在再过几日,大军就要开拔。沈谨言也会随大军去边关。只要沈谨言离开京城,这一团乱麻,便可以搁置不理。
……
一转眼,便出了正月。
顾谨行出发之日在即,崔珺瑶忙碌着为他收拾衣物行李,细心体贴地连沿途的吃食都准备好了。
顾谨行又觉窝心又是心疼:「你怀着身孕,仔细身体。」
崔珺瑶抿唇一笑:「小日子才迟了几日,还未能确定是否真的有孕呢!」
顾谨行扬眉笑道:「我这个当爹的心中有数,必是种了儿子在你肚中。」
崔珺瑶红着脸,啐了顾谨行一口:「说话越发没边没际了。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亏你还是堂堂定北侯。」
「定北侯怎么了!」顾谨行理直气壮地应了回去:「夫妻闺房之中,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还要板着脸孔不成!」
崔珺瑶被逗乐了。
顾谨行看着笑颜如花的娇妻,心里又是甜蜜又是不舍。
他上前一步,将崔珺瑶搂在怀中,低声轻语道:「阿瑶,我这次离京,不知何时能归来,不知何日夫妻能重聚首。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崔珺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谨行,目光温柔而坚定:「你我夫妻一心,便已足够。」
便是相隔千里,也无法阻隔你我的思念和情意。
顾谨行心中既酸又甜,手下稍稍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也愈发低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阿瑶,我今生能娶你为妻,实在是三生有幸。」
「能嫁给你,才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崔珺瑶声音微微哽咽:「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顾谨行低声应道:「你也多保重。我走之后,定北侯府便託付给你了。」一边为她擦拭眼角边的泪珠。
崔珺瑶很快镇定下来:「你只管放心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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