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年10月31日清晨,韩家血案涉及刑事纷争,被警察立案调查,于是鑫耀总裁去世一事暂时被医院封锁了消息。
陆子初把信转交给常静,离开病房时,看到了坐在走廊里的韩愈,一夜未眠,双眸沉如暗夜,深不见底。
停在原地,陆子初灼热的目光凝定在韩愈的身上:「现如今是自诉案,一旦检察院介入,就会变成公诉案,到那时,想撤诉就来不及了。」
「有一句话叫覆水难收,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说这话时,韩愈没有抬头,但面容却带着阴气辊。
陆子初抿紧唇,就那么沉沉的看着韩愈,他无法窥探韩愈的情绪,只能看到他苍白的面容。
纵使顾清欢婚前和韩永信是清白的,也难以消除韩愈常年积压的怨和恨,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忍受不了人生中出现的任何小瑕疵。
如此步步紧逼,纵使顾清欢声名狼藉,也不见得他就能高兴到哪里去?
悲哀的人,岂是只有一个顾清欢鹿?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回头,是母亲。
韩淑慧说:「子初,我们去花园走走。」
……
最终没有去花园,10月末的最后一天,天空变得难以捉摸,雨水量很大,哗啦啦的从天而降,肆意摧残着花园灌木。
韩淑慧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在这样的月份里,下一场大雨,凉爽清冷,不显燥热,仿佛能沖刷所有的悲伤和痛苦。
「那女孩叫顾笙?」韩淑慧的声音融进风雨中,若不是站得近,怕是会模糊难辨。
「嗯。」
韩淑慧看了陆子初一眼,欲言又止。
陆子初很清楚,那一眼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他和阿笙在一起,母亲是不悦的。
韩淑慧短暂沉默,然后轻描淡写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无法同意你们在一起,你爸爸在商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和顾清欢侄女在一起,别人表面或许不会说什么,但背后会怎么笑话我们陆家,你想过没有?」
陆子初并不急着说话,看着秋雨,眸光深邃,语气却很温软:「妈,你有多爱我爸爸,我就有多爱顾笙,但愿我和她能够少一些坎坷,有一天迎向我们的是春暖花开,而不是柳暗花明。」
陆子初声音平淡,听似温情,但话语里却带着强硬的张力,字里行间透着小小的迫压。
韩淑慧没说话,知名建筑设计师,上流圈赫赫有名的陆夫人,纵使听了儿子「忤逆」的话语,也不见丝毫情绪外露,有雨水扑打在她的脸上,掏出手绢擦干,平静道:「你和她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外婆身边有我陪着,至于阿愈,心里铁定不好受,你多陪陪他。」
韩淑慧去医院了,很快韩永信的尸首将会送往殡仪馆……舅舅死了,除了外婆和母亲,无疑韩愈将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该如何安慰他呢?母亲其实一直都不够了解韩愈,他越痛苦,就越强势,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否则任何言语都有可能刺激到他。
……
病房里,阿笙拧干热毛巾上面的水,吃力的扶起顾清欢,想要帮她把身上浸出来的汗擦干净。
「我来。」突然伸出来的手臂接替了她的动作,阿笙心一紧,侧眸,是笑容温润的陆子初。
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把顾清欢扶起来,靠在他怀里,见阿笙拿着热毛巾站着发呆,抬手颳了刮她鼻子:「愣着干什么?快擦。」
阿笙眼睛是潮湿的,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有他陪在她身边,心里就像是一池被搅乱的湖水……
有陆子初帮忙,阿笙轻松了许多,帮顾清欢擦完汗,陆子初扶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然后请医生进来。
医生检查顾清欢身体时,阿笙催促陆子初去殡仪馆,韩永信是他舅舅,顾清欢又是她姑姑,她知道,他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但他给她的只有抚慰,这个男人在寡淡的言语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他揉了揉她的头,离开了病房,阿笙原以为他去了殡仪馆,却没想到他帮她叫了一碗粥和几份清淡的小菜。
阿笙也确实是饿了,折腾了一晚上,疲惫至极,他给她递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完了,方才有些后知后觉,他好像什么也没吃。
阿笙说:「你一会儿出去,别忘了吃早餐。」
「好。」
陆子初看着她好一会儿,漆黑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温情:「下午我来看你,到时候在医院附近给你开间房,你好好休息一下。」
阿笙点头,有些话不擅长讲出口,想必「谢谢」两个字说出来,一定会惹他生气,于是上前抱着他,有他在,她很安心。
此刻她才意识到,她究竟有多依赖这个男人。
陆子初却误会了她的心绪变迁,轻拍她的背,「别担心,你姑姑不会有事的。」
……
陆子初没有时间用早餐,上午去了殡仪馆,利用午餐
tang时间又去了一趟韩家,于是午餐自动取消。
陆子初去的时候,警察刚找冯妈问过话。
韩家客厅,陆子初坐在沙发上,眉目冷清,眼见冯妈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接过茶,道了声谢谢,方才开口:「冯妈,能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冯妈说:「我也不太清楚,夜间先生和太太好像发生了争执,然后我就听到太太惨叫一声,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先生昏了过去,太太捂着胸口,浑身都是血。」
「就这些?」陆子初表情并无异样。
冯妈站着,垂眸不语:「我只知道这些。」
「坐。」陆子初看了她一会儿,示意冯妈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开口:「我听警方说,韩家监控录像几天前就坏了?」
冯妈连忙点头:「对,坏了。」
陆子初静静喝茶,头也不抬:「坏的真及时。」
冯妈微愣,迟疑道:「你……认为我是在说谎?」
陆子初放下杯子,紧紧盯着她:「冯妈,舅舅去世前,说刺伤顾清欢的那个人是他,这话可能会骗了警方,却骗不了韩家人。我舅舅信佛,忌杀生,是个素食主义者,平时情绪掌控有度,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拿匕首伤人吗?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妻子。」说到这里,陆子初言语轻轻,似笑非笑:「如果舅舅没有伤害顾清欢,总不能顾清欢自己拿刀捅自己吧!还是说……」陆子初语气故意一顿,冯妈蓦然抬眸,屏息看着他,陆子初在她略显紧张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还是说,真正蓄意谋杀顾清欢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是你。」
陆子初的话在空旷的客厅里,有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冯妈被误解,急着辩解:「怎么可能是我,是先生和太太的意思,是他们不让我……」
冯妈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看到陆子初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识到她中了陆子初的语言圈套,脸色一时难看的很。
陆子初眸子一紧,笑容溢出来:「冯妈,一旦案件公诉,你如果继续坚持撒谎的话,到时候你犯有包庇罪,再加上做伪证,只会数罪併罚。如此包庇凶手,值得吗?」
闻言,冯妈呼吸窒闷压抑,目睹陆子初冰冷的眼神,仿佛有冷意瞬间蔓延冯妈全身。
……
医院里,顾清欢还未醒来,就有警察前来查看不下两次。
中午的时候,警察对医生说:「韩太太醒的话,请及时联繫我们。」
阿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雨已经下了一上午,但却没有转小的趋势。
中午12:30,她在医院电话亭里拨通了韩愈的手机:「我们谈谈。」
……
大街上,梧桐树枝干在狂风吹袭下摇来摇去,天地间尽是雨雾,视线内那棵梧桐树已经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经受多少次风雨摧残。
沉寂无声的汽车内,只有雨刷器轻轻摆动着,前景一会模糊,一会清晰,周围来往行人,容貌难辨。
「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姑姑?」阿笙问。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侧眸看阿笙,汽车内开着车灯,韩愈的眼睛灼灼发亮,「让我想想言情电视剧都是怎么演类似情节的……」韩愈唇角弧度加深,逼近她:「如果我说用你身体来交换,你愿意吗?」
轻佻讽刺的言谈,瞬间让阿笙凉了手脚,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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