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阿笙血管细,于是中心医院孙护士成了她的「专属」护士,但凡阿笙需要打针输液,孙护士必定会赶来救场。
2014年,阿笙早已忘了孙护士这个名字,丈夫随口一问却牵引出了那些过往回忆。
原本给阿笙扎针输液的是别人,但陆子初却皱了眉:「孙护士呢?」
小护士愣了一下,面对陆子初多少有些紧张:「孙护士长现在比较忙。狸」
「等她不忙了,把她请过来。」言下之意,孙护士不来,输液就可以无限期拖下去。
小护士站在原地有些为难躇。
阿笙刚听陆子初提起孙护士时,一时还没醒过神来,直到几秒后,才想起孙护士是谁,再看那小护士,多少有些可怜,于是心软了。
「不用那么麻烦。」血管细,多扎几次好了,没什么的。
陆子初揉了揉她的头:「会疼。」
小护士在一旁见了,只道内心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清丽女子坐在床上,俊雅男子立在床边,手臂环着妻子的肩,轻轻的抚摸着,道不尽的缠绵温情。
这种画面看多了,只会逼得小护士今后找不到合适心仪的男朋友,所以还是心静如水比较好。
孙护士长最终还是被小护士给叫来了,听说是给陆太太扎针输液,走廊里孙护士长竟笑了。
小护士不解,孙护士长说:「顾小姐血管确实很细,所以每次扎针会比较麻烦。有八~九年了吧!我记得那时候,顾小姐明明被扎疼了,但却笑着安抚护士没关系。是个笑起来很温暖的人,也难怪陆先生会喜欢她了。」
小护士想,那个商业巨擘岂止是喜欢自己的太太,简直是把妻子当女儿来宠了。
中心医院来来去去那么多医生和护士,除了极少数的权威专家和吴院长被陆子初温和相待,恐怕只剩下一个孙护士了。
从07年到2013年,但凡陆子初来医院,若是遇到孙护士,必定会送上一抹微笑,虽然浅淡,却让周遭人诧异,孙护士感怀备至。
曾经有人私下戏言:「陆子初该不会是喜欢大姐姐类型的女人吧?」
孙护士很清楚,陆子初那抹笑,是因为她曾在扎针技术上「善待」顾笙。那个男人看重有关于顾笙的一切,并善待所有善待过顾笙的人。
……
2014年,阿笙再次病房相遇孙护士,觉得孙护士老了,原本乌黑的头发已有花白的迹象,但她的笑依然有一种温柔的亲和力。
没有太多言语,进屋,孙护士长叫了一声「陆太太」,阿笙含笑点头,这样就算是打招呼了。
没有时光阻隔,遇见重逢了,笑笑,一切皆是云淡风轻,心思安定。
孙护士长扎针前,先帮阿笙消毒,陆子初适时转身:「我帮你倒杯水。」
「陆先生这是心疼你呢!」
孙护士长含笑看着阿笙,见阿笙温温的笑,清润的眸子里竟是柔柔水光,心思晃神,有时候想想这两人感情怎能这么好呢?亲厚的仿佛一个人,不曾随着时间消退,反而与日俱增,怕是真的深爱到骨子里了。
陆先生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他这边端着水走过来,孙护士刚刚调好点滴,对陆子初笑了笑:「输完液让人叫我一声,我帮陆太太拔针。」
陆子初放下杯子,雅然一笑,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谢谢。」
「应该的。」孙护士伸手回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认真的男人,她忽然被感动了。
其实,她真的什么也没做,无非是帮顾笙扎针输液,就算是他点名叫过来的,也是她的职责所在,只是没想到,简单小举动,却被这人珍之,重之……
孙护士长离开后,陆子初站在床边,俯身看了看阿笙手背上的白绷带,她笑着伸手盖住,明知故问:「看什么?」
笑容很容易就感染人,陆子初笑了笑,问阿笙:「孙护士扎针疼吗?」
陆先生是个聪明的人,但每次遇到她出现什么小病小痛,绝对冷静不到哪里去,就像现在……
阿笙说:「扎针哪有不疼的?下次不要再找孙护士了,多难为情。」
陆子初没说话,还是要找的,阿笙不怕痛,但他心里却需要安慰。帮她把袖子捋下来,陆子初拿水送到了阿笙嘴边:「如果困的话,可以先躺下来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回家。」
阿笙喝着水,还是不睡了,他一人呆着也无聊,陪他说说话总归是好的。
……
陆子初来医院,虽然低调,但还是被一些医生看到了,既然看到了,就难免会有熘须拍马之辈把这事告诉给吴奈。
吴奈穿着白大褂就来了,比其他医生可悠闲多了,先是「没礼貌」的打开门,然后又像模像样的敲了敲房门,这才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啧啧」的看着陆子初和阿笙。
吴奈虽
tang说笑的并不暧昧,但眼神传递出来的却是这个意思,也难怪他如此了,阿笙不睡觉,陆子初和她总不能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吧!
妻子有些贫血,于是他也坐在了病床上,将她抱在胸前,让她靠着他,手里拿着报纸,吴奈进来时,他正在给阿笙念新闻。当然那些新闻,都是有选择性的。
吴奈见陆子初,嘴里「啧啧」不停;陆子初见吴奈,抬眸掠了一眼,直接无视,继续翻报纸。
阿笙笑道:「医院今天忙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吴奈关门走近,医院里的事说不准,忙或不忙,很难界定。
收起了之前的懒散神情,吴奈抬眸看了看输液瓶身,再低头看阿笙时,眸光温柔了许多:「身体怎么样?」
「你看到了,我很好。」她说着,侧眸看了丈夫一眼,陆子初抿了抿唇,算是笑了。
吴奈无视他们之间的小互动:「气色不太好。」
「是不太好。」她一时忘了自己在输液,下意识抬手摸脸时,看报纸的男人已经眼明手快的按住了她的手,「别乱动。」
他这么握着妻子的手腕,却是没有马上松开,指腹轻轻的揉捻着,看得吴奈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瞟了。
最后终于瞟到了陆子初身上,但人家不看他,于是吴奈对阿笙使了个眼色,阿笙可不想搀和进去,她这么放手不管,吴奈也真够可以的,坐在床上,伸手握住了陆子初另外一只手:「回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好无情。」
阿笙没能忍住,直接笑出声,那声「好无情」道不尽的哀怨委屈……
陆子初任由吴奈握着手,就那么皱眉看着他,两秒后,终于开口说话了:「空虚太久,饥渴到男女不分了?」
此话出口,阿笙差点被口水给呛住,这人嘴巴忒毒了;吴奈更是「羞愤」的甩开了陆子初的手,补了两个字:「讨厌。」
阿笙额头直冒黑线,这两人……她彻底拜服了。
这天上午,吴奈找来了五子棋,盘腿坐在沙发上和陆子初对弈,彼此聊着最近生活近况,末了陆子初对吴奈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听说唐汐要离婚了。」
「你刚回来,听谁说的?」吴奈神情不变,笑容挂在嘴边,似乎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
陆子初拿了一枚黑棋落定,这才说:「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吴奈沉默,似乎所有的关注度都凝定在了棋盘上。
尽管如此,还是败了。
「你输了。」陆子初开始把黑棋子一颗颗的捡到棋盒里。
「对,我输了。」吴奈靠着沙发,牵唇笑了,看着陆子初把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干净,这才慢声道:「你问我今后怎么办?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告诉你,她如果离婚,我就会娶她,但现在……其实娶不娶,嫁不嫁,真的不重要。对于唐汐而言,她自己比谁都明白,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
阿笙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吴奈,她认识的人,都是一群固执的人,在情感上偶尔会像个孩子一样,在时光中等待被救赎,只是她分不清楚,等待被救赎的那个人究竟是唐汐,还是吴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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