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我是岭南新锐画家作品展组织方的蒋仕达。是这样的，上次你打电话来咨询过画展的事，所以我现在通知你，若是有意参展的话，这几天就把你的作品送到羊城图书馆来，我们有专业画家现场评估，作品是否有艺术价值，是否达到可以入馆展览的水平。」


    蒋仕达说：「所有画家作品在图书馆展览半个月时间，然后给作品打分。包括观众给的大众评分，专家给的专家分，还有综合评分，最后评出本届画展前三名获奖作品，再评选出前十名潜力画家作品。


    前三名获奖作品除丰厚奖金外，还可以得到省内名画家专业指点。十名潜力画家，也有一定数额奖金，每年会组织一二期绘画培训，请省内外名画家讲课。」


    殷元说我明天就送作品过去。


    他回去跟婉婷说这件事：「我想把这幅《冬日山村雪景图》和《雪中美人图》送去展览。」


    两幅图都给他装裱好了，挂在客厅墙上，成了别墅装饰的一部分。


    婉婷说：「要么就送那幅《冬日山村雪景图》去吧，另外一幅说什么美人，我怕配不上这称号，被人笑话。」


    「谁说我老婆不是美人，我跟他急。」


    殷元认为这种图画送去展览，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又不是***画，我老婆的***画只能我看，肯定不会拿去展览。」


    婉婷瞪了他一眼说：「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画***画了，你想都不要想。」


    殷元看着儿子圆滑娇嫩，胖墎可爱的模样，笑着说：「把小胖墩放在这张软椅上，我给他画一幅图，名字就叫《我家小胖墩》，好不好？」


    婉婷不置可否。


    这时程彬打电话给他：「昨天纵狗伤人的那个年轻人是何主任的儿子，经过批评教育，已经认识到了自己错误，并且也赔偿了小孩的医药费，所以决定今天释放他，你有不同看法么？」


    殷元说：「这种人给他个教训就可以了，至于怎么处理，你做决定就行。」


    毕竟是有后台的，处理起来还是要谨慎一点。


    程彬问他：「现在有空没有？有的话我带你去师傅家喝茶，顺便跟他对弈一局，认识他老人家你不会吃亏的。」


    曾经在江明市呼风唤雨的人物，虽然退休了，但是影响还是有的。


    殷元说：「那我去城防办接你？」


    程彬说：「你在明华中学门口等我就行。」


    殷元对婉婷说：「老婆，这画又画不成了，老程带我去拜访退休的何老大，可能要在他家吃晚饭了。」


    婉婷说：「去人家吃饭，总要送点礼物去吧？要么送点家里的土特产去？」


    殷元捡了两只甲鱼，几斤冬笋和腊肉，几斤梅干菜，一包晒干的花生。


    开车到明华中学门口。


    不久就看见程彬开着他那辆吉普车来跟他汇合。


    明华中学不远有一栋别墅，外面围墙，前面铁门。


    车到铁门，程彬按了按喇叭，里面一个男子探头看见是程彬就把铁门打开了。


    两人把车停进小院。


    殷元在小广场上看见的那个白发老头正在院中给草地浇水。


    程彬说：「师傅，我带殷元来跟你认识，他的围棋水平简直碾压我。」


    何健对殷元说：「欢迎，那天你处置我那个混蛋侄孙完全正确，回来我打电话给我堂侄，说了他一顿。」


    程彬说：「关了他一天，他自己认识到了错误，主动赔偿了伤者的医药费，第二天就释放他了。以后他肯定会有所收敛了。」


    何健说：「这种烂人应该关上他十天半个月才行。」


    殷元从后备箱拿下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食物说：「都是老家带来的东西，拿来给何老尝尝。」


    程彬挠了挠头说：「我每次来师傅家都是空手来蹭吃蹭喝，想不到殷兄弟你，还这么会做人？」


    这家伙难怪走到哪里，都一样受人欢迎，人家情商高呀。


    殷元说：「我也不懂人情世故，是我老婆出的主意。」


    依何健的性格，若是送的是红包，或者是商场买的礼物，他肯定会毫不客气让他拿回去。


    可是现在殷元送的是土特产。


    「年轻人，你老家是哪里的？还有梅干菜、冬笋……」


    「何老，我老家是赣省平香地区的。今年回家过去，买了很多这些特色食物。这冬笋炒腊肉，梅干菜蒸烧皮肉，味道都不错。」


    何健说：「我年轻时在平香市干过几年。」


    殷元欣喜说：「想不到何老以前还在平香市干过。」


    何健说：「年轻时混过很多地方，东北都去过，现在老了只有在家下下棋，玩玩古董了。」


    他带殷元两人走进客厅。


    里面家具全都是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后面柜子也是。


    几样摆饰也是值钱的古董。


    何健说：「让孙师傅拿你这食材去弄几道菜，今晚你两人留下来吃晚饭。程彬说你围棋水平不错，我们来下一局怎样？」


    殷元谦虚说：「我跟程哥水平差不多。」


    客厅专门摆有一张棋桌，棋盘是整张金丝楠木制作的，棋子是玉石，连棋盒都是工艺品。


    跟程彬手上的那副围棋一样，都是贵重物品。


    何老戴上老发镜，坐到对面。


    家里一名中年妇女泡上茶，招呼他们喝茶。


    殷元谦虚拿了黑子。


    前面十几枚布局，何老就花费了许多时间。


    老年人下棋相比更谨慎。


    程彬在旁边观看两人对弈。


    殷元的棋表面上看也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看似不着痕迹的棋子，经过棋路延伸以后，却有出奇制胜的功效。


    发展趋势往往能够出乎意料之外。


    何老每下一枚子思考的时间就越发长了。


    程彬也看出来了，殷元的棋路越是到后面，越是变化多端，有点防不胜防。


    同时他落子的速度又快，何老经过几分钟思考落下一子，殷元几乎十几秒时间就能做出决定。


    下了二百多目后，何老佩服地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思维更活跃，果然不错，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殷元客气说：「何老棋力也不错，像您这个年纪，围棋还下得这么高水平，在江明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程彬说：「像小殷这个水平，可不可以战胜香山市的那几个选手呢？」


    何老说：「我认为有把握，今年十月份的两市棋类竞赛，你一定要代表江阴市参加，几年了我们都输给他们，希望你今年给我市争口气。」


    何老儿媳煮好饭菜了，见老爷子棋兴正浓，就不打扰他们，现在见他们下完棋了，就叫他们先吃饭。


    几道特色菜让何老赞不绝口。


    对殷元的印象也特别深刻。


    两人离开时，他还对殷元说：「小殷同志，有空的话可以经常来找我下棋聊天。」


    他还给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给殷元。


    殷元也留了一张名片给他。


    第二天他花了二个多小时，来到羊城图书馆。


    拿着两幅图画


    找到画展筹组办公室。


    门口有十几个人拿着画在排队。


    没有想到想参加画展的人还有这么多。


    殷元站到队伍中。


    办公室里面几个专业画家在现场做出评估，现场打分，达到展览标准的就留下，达不到标准的就让作者返回。


    画家会当场点评，达不到展览水平的也会指出其中的缺陷。


    这些业务画家就算画作达不到展览标准，但是可以听到专家对自己画作的评价，也是一件受益匪浅的事。


    几个人在议论。


    「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参与？」


    「有专家老师给你专业指点，就算入选不了参展资格，也能够受益匪浅。」


    「大家都希望能够参展，那样的话就等于踏入了画家的门槛了。去年获奖的几个画家，个个都出名了。就算能够入选十个潜力画家，未来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我以为他们会收费，想不到一分钱都不会收。去年参加歌手比赛的，听说报名费要一二千。」


    「人家唱歌出名了是娱乐明星，我们是画画的，不一样。」


    「画家的出路比那些娱乐明星要更有前途。像那些名画家画一幅画，起步价就是多少钱一尺。一幅名画十万八万的都不在少数。」


    「你就少在这里做名画家的梦了，能够有资格参与展览，我就满足了。」


    一个多小时了，才轮到殷元进入。


    先在一张表上填上自己名字，作品名称，地址和联系号码。


    带来的画作摊开在桌上，五名专家开始鉴赏。


    殷元带来的两幅画都给摊开在桌上…


    「这画不错，雪景也画得有特色。」


    「画得清新脱俗，选择视角也独特…」


    「这女孩画得出神入化，特别是面部表情，传神，配上这雪景，啧啧……」..


    「不错，我竟然无法从中挑出一点毛病……」


    五人都打出满分。


    「恭喜你，两幅画都有资格参展！」


    工作人员对他说：「明天开始展览，半个月以后会进行评比，结果出来会通知你，到时你过来取回作品。」


    门口排队等候的人见他空手走了出来都羡慕地说：「成功入送了一个，唉，又少了一个指标了。」


    殷元也懒得跟这些人交谈，也没这个必要，也不知道他们水平怎样。


    时间上差不多十二点，他准备找个饭店吃点东西，然后就开车回家，陪老婆孩子才是正道。


    这时有人打他的大哥大。


    「是殷总吧？我是余阳的欧阳晋华，还有印象吧？欧阳大厦那个老欧阳……」


    原来是那个几年后名气响彻云省的传销大王欧阳晋华。


    这家伙发迹也就是这几年时间，他现在应该是某集团公司的董事长。


    开始获得各种头衍，什么副会长，委员，纳税大户，集团董事长，都是这几天想尽办法戴到自己头上的。


    「你是余阳的大名人，董事长，我当然记得你。你来广东了？」


    殷元在脑海里思索：这家伙现在还在往自己身上镀金阶段，承包的几个矿山正在给他带来不少财富，他正在用挖矿取得的财富砸出各种荣誉头衔的时候，还没有转向搞传销。


    他此时找自己有什么事。


    欧阳晋华说：「果然是你，我看见你在图书馆门口，你看对面羊城大酒店二楼餐厅，我跟朋友在这里用餐，你也应该还没吃午饭吧，上来碰个面，靠窗位置8号桌。」


    对面餐厅离图书馆这里至少有二十米距离，想不到他眼


    力还这么好，一眼还认出自己了。


    段元走到对面二楼餐厅，在靠窗八号桌找到了欧阳晋华三个人。


    一个三十出头留着短发，体态丰腴的少妇。


    另外一位竟然是封义珍舅舅许冬新。


    「哎，舅舅，你怎么跟欧阳董事长在一起？」


    莫非这传销大王的祖师爷是你许冬新？


    欧阳晋华惊讶地问：「许总是小殷的舅舅？」


    这也太巧了吧。


    许冬新解释说：「我外甥女嫁给殷老板弟弟做老婆。」


    欧阳晋华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招呼殷元坐下，让服务员多拿了一付碗筷。


    他介绍旁边的少妇说：「我公司财务陈雪梅。」


    陈雪梅咯咯笑着说：「殷老板年少有为哦，我们欧阳董事长多次夸赞过你，说你是未来可以做大事业的人。」


    殷元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陈姐和欧阳董事长才是做大事业的人，我一辈子只能做个小老板。」


    他知道欧阳晋华99年底跑到云省开办了一个康源实业有限公司楚光分公司，经营的产品就是他赣省青龙公司生产的sod胶囊、sod保健酒，雪梅牌西服。


    他挨抓的时候也是跟这个陈雪梅在出逃的小车上。


    可见他跟这女人是多么紧密的关系。


    家里不久刚娶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帮他传宗接代，因为第一个老婆只给他生了二个女孩。


    他跟老妻离婚，娶少女就是为了生个男孩。


    凭他每年上缴的税收，就算多生几个，也会有人给他兜底。


    欧阳晋华问他：「你在对面图书馆干什么？真羡慕你们有文化的年轻人，喜欢去逛图书馆，不像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大字不识一箩筐。」


    殷元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才小学毕业，确实没多少文化，但是他一生做下的伟业，就算博士毕业生也不见得比他更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