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杨善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那姓郑的死了？”


    是卢远明给他打过去的电话。


    卢远明匆匆把先前发生的事儿，转述了一遍。


    最后，他补充道，“杨市长，你处分我吧，是我工作没做好，我也没想到那崔明远也有一个聋哑父亲啊！”


    “他看到了那被困的老根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而恰好那姓郑的抢在我们的前面去救人了，赢得了崔明远的好感，所以，他决定把投资放在海明市了……”


    卢远明的这句话很巧妙。


    他这么说，完全撇去了自己的责任。


    其实。


    崔明远之所以把征途集团的投资改到海明市去。


    完全是因为对比！


    郑谦和阮轻舟热心救人。


    而卢远明则是退缩怕死。


    双方相比之下，崔明远才对南云市彻底的失望。


    然后才会改变投资意图。


    其实追究起来，这错，全都在卢远明。


    可卢远明却说成，郑谦救人感动了崔明远，才让他改变投资意图。


    这样一来，就跟他卢远明关系不大了。


    杨善源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现在关心的可不是征途集团投资的事儿，而是郑谦死活的事儿。


    “卢局长，你确定那郑谦，真的因为救人而死了？”


    杨善源也很不喜欢郑谦。


    之前李征还在的时候，双方之间就看不顺眼。


    后面。


    杨善源还收拾过郑谦，但可惜，却是被摆了一道，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


    以及上次，富顺实业的五个投资，也是杨善源豁出去老脸才沟通好的。


    可结果，郑谦截胡，五个投资，全都成了海明市的了。


    现在郑谦因为救人没了，杨善源的这心底，还是怪高兴的。


    卢远明道，“杨市长，那姓郑的，多半是没了，不过现在还没挖出来尸体！”


    “但我看得分明，刚刚那二层小楼垮塌的时候，就跟折叠了似的，那些碎石和碎砖，雨点一般的砸了下来，瞬间就把郑谦给埋了！”


    “别说他一个肉做的人了，就是钢铁打造的，被这么一折腾，也够呛能撑住啊，多半废了！”


    杨善源沉吟了片刻。


    “卢局长，我现在过去一趟，不论那姓郑的死没死，总归他是因为救人才导致的，我作为市长，在这里发生了这种事儿，我也有责任！”


    “好，杨市长，那我等你！”卢远明道。


    ……


    “小心点，先剪开这边的钢筋，然后用千斤顶抬起来，套上钢缆！”


    消防中队的队长，手已经划破了，鲜血滴落，但仍在现场指挥着。


    场中的救援，有条不紊。


    柳中盛走来，对那消防中队的队长道，“我也可以帮忙，你给我也分配一些任务吧，刚刚郑领导，全是因为我没停好挖掘机才出事儿的，我有责任！”


    崔明远在一旁摇头，“这事儿不能怪你！”


    消防中队的队长看了看挖掘机，又看了看柳中盛，“挖掘机还能开吗？”


    柳中盛连忙点头，“能，我刚刚检查过了！”


    “那就好！”消防中队队长脸上也是一喜，“这片倒塌的钢筋混泥土墙太重了，我们很难挪开，不过我们已经套上了钢索，你用勾爪慢慢抬起来，但动作一定要慢，小心引发二次坍塌！”


    柳中盛连连点头，急忙回到了挖掘机上去了。


    与此同时。


    阮轻舟也看向消防中队的队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面色却异常镇定。


    “他有多少生还的希望？”


    消防中队队长知道，阮轻舟说的是郑谦。


    略一沉吟，消防中队的队长道，“按照我们之前大量经验来看，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并非没有！”


    “这种钢筋混泥土结构的房子，在倒塌的瞬间，特别是有墙角支撑的位置，会形成一个狭小的空洞，如果郑副局长有机会躲进去，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但如果没有的话，那生还的可能性就几乎为……”


    消防中队的队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但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


    阮轻舟看着那片废墟，默然无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有着挖掘机的加入，消防中队的战士们，清理废墟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乱石，即便是加快了一些速度，可效果仍旧不尽人意。


    很快，二十分钟过去了。


    市医院的急救车已经到了场外待命。


    一个小时过去，救援挖掘还在继续。


    林立恒的车也到了现场。


    他不顾秘书的劝阻，毅然大步进入现场。


    卢远明原本离的远远的。


    但林立恒都靠近了，他这个招商局的局长再离开远远的，也不好看。


    不得已。


    卢远明只得硬着头皮靠近了过去，“林书记！”


    林立恒没看卢远明，只是叮嘱消防中队的战士们，救援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


    杨善源的车，才姗姗来迟。


    “林书记，情况怎么样啊？”杨善源一脸歉意的道，“真是抱歉，政府那边有个会议，我来晚了！”


    林立恒脸色不变，“善源市长，目前救援还在继续，情况暂时未知！”


    杨善源扭头，就对着卢远明劈头盖脸的责骂起来。


    “卢远明，你们招商局，到底是在干什么？之前你们报批这块地提前拆迁，为了迎合征途集团的旅游度假村的考察，可结果呢，却出了这档子事！”


    杨善源这么说，就是在给卢远明找台阶下呢。


    这件事儿说起来，性质还是比较恶劣的。


    杨善源作为南云市的二把手，自然也是有资格处罚卢远明的。


    所以，他提前把丑话说在前面了，到时候真的追究起来，别人也不好再改变什么。


    卢远明也是一个老官场了，他还是杨善源的心腹，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急忙低着头，“杨市长，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儿，的确是我没处理好，你处罚我吧！”


    “我是要处罚你！”杨善源大手一挥，“鉴于这件事儿的严重程度，就给你一个党内警告处分，然后停职一个月反省，回去给我写篇思想深刻的检讨和事故分析全过程交上来！”


    “这件事儿，也是给我们敲响了一个警钟，以后类似的安全事件，绝对不能再出现！”


    卢远明心中大喜。


    眼下这么大的事儿，甚至是出了人命。


    可结果，在他身上，只是一个党内警告，停职一个月的不疼不痒的处分。


    甚至连调岗都没有，这简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是，杨市长，我一定会从这件事儿中吸取教训！”卢远明心底乐开了花，连连点头。


    但就在这时。


    一直旁观的阮轻舟却忽然开口。


    “杨市长，我觉得你对卢局长的处罚有些严重了！”


    阮轻舟看着杨善源和卢远明，接着道，“出现这种事儿，我觉得吧，对卢局长的处理，罚酒三杯就行了，根本就用不着党内警告，停职一个月，还要写检讨报告，完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