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得好惨啊!”
“还我命来!”
“你,该死啊!”
……
……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在张之维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如魔音贯耳。
“叫叫叫!叫你妈个头一把火烧了你们!”
张之维低喝一声,随手朝着忘川河扔下一团青蓝色的火焰。
刹那间,青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火焰迅速蔓延,把这一小片水面的点燃,水面下有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他们齐齐哀嚎,万鬼嚎哭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
但诡异的是,这些鬼影虽在痛苦哀嚎,却没有彻底消失,甚至就连忘川河的水面都没有变化,似乎这专烧神魂的三昧真火失去了效果。
但张之维分明感受到了自身精气神的燃烧,也感受到了有大量的神魂能量在火焰下灰飞烟灭。
“可为何那些鬼影没有变化?”张之维思忖起来。
于此同时,岸边观望的众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火焰,又是那将油锅都炼成油碗的青蓝色火焰,难怪身后这么多鬼物,他都还敢下河,原来这就是他的依仗啊!”
“这火焰确实不一般,一缕火苗便能炼的了那油锅,现在他一口气放出了这么多,该不会直接把整个忘川河给烧了吧?!”
“想什么呢,这忘川河这么大,怎么可能烧的了?而且,伱们注意到了没,这次的火焰好像没有上次的好使,之前可是轻而易举便把油锅给炼化了,现在忘川河里的那些鬼影虽然挣扎不停,扭曲如蛆,但却没有消失!”
一群人议论纷纷。
魏文章说道:“若先前只有八成把握,现在几乎是可以确定,这就是三昧真火了!”
葛温说道:“都说三昧真火专烧世间万物的神魂,是诸葛武侯创造出来的术士一道的最高奥义之一,内景之中,一切事物都是由神魂演化而来,但为何现在有点不好用?”
魏文章沉吟片刻道:“并不是不好用,再烈的火,想要把水烧开,也得花些时间,水越多,烧开的时间越久,所需的燃料也就越多……”
“文章兄你的意思是?”葛温一脸不解道。
魏文章解释道:“其实说起来,三昧真火这门绝技,本就是诸葛武侯为了对付道家仪轨敕令神明的能力而创造出来的。”
“当时,刘备与汉中第三代天师张鲁不合,天师府弟子又以敕令鬼神而闻名,武侯担心有一天会和天师府对上,便创造出了此术来对抗天师张鲁,这也导致张鲁对刘备越发的厌恶。”
“但那是近两千年前的事了,岁月变迁,三昧真火没变,依旧是近两千年前的模样,但道家的法脉却在不停的扩张,今非昔比了啊!”
“文章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葛温恍然大悟道。
另一边,张之维脑中一动,之所以没用,是钟馗在搞…………
他看向钟馗,就见酆都城门口,高居判台的钟馗,脸上青筋密布,眼白赤红宛若滴血,看起来很痛苦。
钟馗在与我对抗,看起来我烧的是鬼影,但其实,我烧的是钟馗……张之维略作思考,便想明白了一切。
这些鬼影,看起来吓人,却是钟馗通过善恶审判这种类似于内景占卜的方式,知道了他以前所杀了哪些人,从而以神魂之力创造出的幻象,其实并不是他所杀之人的鬼魂。
所以他烧这些鬼魂,包括之前烧那油锅,其实都是烧的钟馗!
“难怪钟馗一脸便秘的样子,不想被烧,你早说嘛,早说不就行了,我还能烧自己人?”
张之维心念一动,一挥手,将那覆盖而出,愈演愈烈的三昧真火收了回来,没有必要再烧了,三昧真火是以上丹之神,中丹之炁,下丹之精为燃料而点燃的专烧神魂的性命之火,这东西,对自身的消耗并不小。
而钟馗,是从千千万万人那相信的力量中诞生出真灵的神明,你可以烧穿这个内景离开,甚至钟馗若降临到你的内景之中,你也能将他烧掉驱逐,但绝对不可能把钟馗的神魂力量烧尽,因为他背靠的是整个道家法脉。
而整个道家法脉已经存在近两千年了,里面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以一人之力,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所以,张之维也不再做无用功,既然武判钟馗要求,那他就用合法合规的硬本事,堂堂正正的过此关。
一念至此,张之维以金光包裹整木筏,以炁催动,开始在忘川河上一边冲杀,一边冲浪,而他身后,四周如林的巨浪瞬息间涌了上来,巨浪里密密麻麻全是鬼影。
他踏在浪花上,每当有鬼物从下面冒头,他就脚下用力,翘起木筏的一端,而后重重踩下去,将那鬼物重新按回水底,这就跟打地鼠一样,倒也有趣。
而不远处,赵汝浍一面以炁驭船,破浪前进,一面用船橹竭力控制着船的平衡。
对于他那个直挺挺的立在他木筏下搅风搅雨的鬼影,他并没有做任何的处理,拖着它负重前行,这极大的影响了他的行径速度。
而正在这时,张之维踏着木筏冲浪而来,他身后的鬼影也一窝蜂的涌动。
霎时间,浪涛更大了,前方的赵汝浍被波及,小小的木筏差点倾覆。
怎么回事?赵汝浍心里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他身后不远处的河面上,掀起了浩荡巨浪。
巨浪那昏黄的“浪头”中,隐约可见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它们哭嚎着、翻腾着、撕咬着,接天连地,浩荡而来,一副要吞没席卷一切的架势。
而张之维的小木筏孤零零盘旋在浪头上,被巨浪推着前行,这一幕莫名给人一种蜉蝣撼大树的感觉。
“如此深的杀孽,他竟然敢踏入忘川河,他不怕过往的一切都得到一次清算吗?”
赵汝浍一脸的不解,若换做是他,他定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人这一世,总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对手,有些对手是堂堂正正干掉的,有些是通过一些类似上不得台面的方式干掉的,有些则是纯粹的运气好。
这些对手,即便是重来一次,自己都不能确定能再一次成功,或者心里有愧,不想面对,这就是心里的间隙,如今它们化作鬼影拦路,如何能泰然处之?
赵汝浍看了眼自己木筏下的鬼影,抬起手,掌心电光交织,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又放下了手,任由下面的鬼影抱着木筏使劲摇晃,他则继续用船橹撑着木筏前行。
不过,在前行的同时,为了不被张之维背后的鬼影波及,他也在横向撑船,想拉开与张之维之间的距离。
他的意图,张之维自然知晓,不过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汝浍越想避开,张之维就越往他那里去。
“无量天尊,多损啊,张之维这小子拐着弯朝赵汝浍冲了过去,摆明了是想祸水东引啊!”
“不地道,太不地道了,咱们还是等等再入河吧,免得被张之维的那些鬼影给波及了!”
“确实得再等等,张之维那五千来个鬼影下河,现在的忘川河,还真有了几分传说中的忘川河的样子,横亘两界,里面多如恒沙的亡魂在挣扎着!”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赵汝浍的那个鬼影,就在他的木筏下方捣乱,可为何他不选择将那鬼物给除掉呢?”有人不解道。
“会不会是没有注意到呢?”
“怎么可能,我们隔着老远都看见了,更别说木筏上的赵汝浍了,至于他不动手的原因吗?不是有人说过吗?赵汝浍年轻时错杀好人,于是他便立誓,此生再不杀人,所以我猜……可能是他心里有愧!”
“‘鬼’字是‘愧’字的半边,这心里有鬼啊,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种事无人知晓,只怕得当面问他了!”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白玉宫没有撑船入河而是拦在了张御山的面前,看那个架势,似乎是也不让张御山入河,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一关是决胜关,三品法职的位置少,应该是允许斗法的,不过斗法的话也应该去酆都城斗啊,在这里斗,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他不是说要当张之维的护道人吗?我倒是有些好奇,张御山和白玉宫谁更厉害一点?”
“我压张御山,他是天师度高功,精通雷法,早年行走江湖,也是绝对的翘楚,还有奔雷手的美称呢!”
“那我压白玉宫,单单凭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鬼影,就知道此人不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
而此刻,张御山已经和白玉宫对上了。
双方剑拔弩张,张御山的周身交织着炽白色的雷霆,端庄明亮,这是阳五雷的标准。
而白玉宫的身上,则是有蓝紫色的闪电在攒动,这是神霄派的紫霄雷法。
神霄派的雷法出自天师府,是四大天师中的萨守坚改良后的版本,单论威力,不在半部五雷之下,之所以呈现紫色,是因为它同时也具备了一些阴五雷的特质。
“姓白的,你可知你现在的做法,是在与我结怨?!”
张御山皱起眉头,看了眼在忘川河冲浪的张之维,想起之前的打算,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想斗这种无意义的法,你若闪开,我既往不咎!”
张御山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白玉宫的双手被紫蓝色的闪电缠绕,他整个人也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紫色闪电轰击白色雷霆,电流激荡,四射而出。
两种闪电的中心位置,白玉宫和张御山两手相抵,一白一紫两种闪电击穿空气,如树杈般向四周蔓延,在两人周身呈现一个角力纠缠的海胆状。
角力间,两人抵的很近,就连额头都要抵在一起了,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白玉宫凝视着张御山,面无表情道:“奔雷手确实响亮,但听说你已有近十年未下过龙虎山,一直在天师府里享清福,是不是过好日子把脑子都过傻了?”
白玉宫冷笑,眼里紫电蔓延:“法职之争,本就该斗法,贫道想打你就打你,需要什么意义?至于结怨?”
“贫道这一生,结怨者多如牛毛,若张御山道友有气,尽可朝贫道发泄过来,贫道试试顶不顶得住?”
“兀那狂徒,今天定要你好看!”
张御山脸怒极反笑,之前被白玉宫威胁,他本来就有气,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若不给他点教训,他奔雷手张御山如何自处?
银色闪电骤然爆发,滚烫的雷光在张御山的身体里翻涌。
白玉宫眯起了眼:“这就是绛宮雷吗?果然是威猛无俦呢!”
见张御山含怒出手,白玉宫也开始动真格的,蓝紫色的雷霆骤然爆发,连成一片,威势惊人,汇成一片浩浩汤汤的云海。
“轰隆隆!”
两种雷霆不断碰撞,发出激烈而短促的轰鸣声,犹如一白一紫两条彼此厮杀的恶蛟,每次交击过后,都会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蛛网般逸散的电花。
“我去,这两人真打啊?!瞧这模样,只怕是打出真火了!”
“不打出真火不行啊,白玉宫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张御山留,要我是张御山,我也冒火!”
“五雷正法对神霄雷法,谁更胜一筹?”茅山魏文章问阁皂山葛温。
葛温摇头道:“不知道,神霄派和天师府关系一直很好,习得两种雷法的又都是各自门内的高功,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孰强孰弱,谁说的准?不过我倒是倾向于五雷正法,毕竟是祖天师流传下来的绝学!”
魏文章却持相反意见:“此言差矣,五雷正法确实强,但完整的五雷正法只传天师,御山兄仅靠半部雷法,怕是难赢白玉宫的神霄雷法,不过作为好友,我其实还是希望御山兄能胜的!”
“孰强孰弱,只能拭目以待了!”葛温说道:“不过御山兄若胜了,只怕就要去面对张之维了!”
“其实我倒是挺期待这一幕的!”魏文章说道。
葛温没有说话,脑中却想起了之前与天师张静清的谈话,张静清觉得自己不一定是张之维的对手,而自己与张御山这些年多有切磋,虽没有打出过真火,但次次交手都互在伯仲间,就算有差距,相比也不大,自己若不是张之维的对手,那张御山只怕也是玄乎。
以张御山的身份,若是败在白玉宫手下,那不丢人,若是败于张之维之手,那真是身败名裂了……葛温心里如实想到,不过这话,他没有明说,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