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答得很干脆。


    “那你应该不知道，我小时候头发多，我妈妈没时间帮我打理，在初中之前我都是留的短发，我记得你画上的女孩头发绑着马尾，那怎么可能是我？”


    “那就是你，你只是忘记了而已。”


    他依然在为自己狡辩，依然还是那副坦荡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种懵懂无知可以任由人捏圆锉扁的小羊羔？也是呢，那时候我初入社会，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再加上父母又过世了，所以你才欺骗我，欺辱我，觉得我好拿捏。如果我父母还在，你会那样对我吗？不就是欺负我年少无知，欺负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吗？你不要再把我当傻子了，你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陆钧霆记得这个小姑娘一直都挺怕他，哪怕后来和他结婚了，还说了要和他过日子，可是每次他一靠近，她也总是羞羞怯怯的，被他多看几眼，她就不敢和他对视了。可是现在，她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连惯常对他的客气都没有了。


    他不是那个让她害怕的钧霆哥了，也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不再尊重他，他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欺骗了她的男人。


    陆钧霆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将怒火压下去，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小姑娘生气了，而现在并不是他计较她不记得他的时候。


    他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他的语气也放软了冲她道：“我知道骗了你是我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弥补，我骗你也是想留下承昴，你可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喜欢的女孩子怀了我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你把他打掉。你想一想承昴那么可爱，你很喜欢他的不是吗？”


    他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骗她，他怎么能说出他喜欢她这种话？他已经骗过她一次了，她知道这个人骗起人来的时候能有多逼真，他还将她当傻子吗？已经骗过她一次了，她还会傻乎乎的上当，他究竟还想将她利用到什么地步呢？


    林熙雨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不想再被他骗，不想再被他玩弄，不想再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这种危险的男人，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她直接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陆钧霆身体僵住，他就像是突然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整个人仿若在一瞬间褪色，眼底的情绪，脸上的血色，骤然褪下去，仿若突然之间变得空白，他的身体甚至不自觉的晃了晃。


    “离婚？”就像是听错了那样，他一脸不敢置信，“你说离婚？”


    “对，离婚，我们之前不也商量过吗，等生完承昴就离婚，承昴现在也开始断奶了，我们也是时候离婚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要好好跟我过日子的。”


    “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知道了，你很可怕，我玩不过你，希望你放过我。”


    “……”


    陆钧霆在呆了半晌之后突然笑了，浮在脸上的一抹冷笑，眼底却生出汨汨的寒意，“我很可怕？我怎么可怕了？我对你不好吗？”


    “是啊，你对我好，就像对待一个自己调教出来的小玩意儿一样，给我一点甜头就觉得我离不开你了，看着我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玩弄？我玩弄你什么？”他面上阴云密布，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感，“我要真想玩弄你，真欺负你，你现在早就被我关在国外的某个山顶别墅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安城早就没了你林熙雨这个人。你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我空了去陪你，那样才真的叫小玩意儿，才真的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懂吗？”


    林熙雨知道陆钧霆的可怕，可是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的可怕，她从未经历过，而陆钧霆对她也一直很有风度，所以她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人，可是现在，她亲身经历过，此时的他，阴暗危险呼之欲出。


    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的每个表情都让人脚底生寒。


    看到她眼底出生的恐惧，陆钧霆才意识到不对，他盛怒之下就说了这些话，他急忙将情绪压下去，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直到表情被他收敛好了他才说道：“抱歉，吓到你了吗？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害怕。”


    林熙雨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绕开他出了门，她回到房间里，拿出她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陆钧霆跟着她追过来，一进她房间就看到这一幕。


    那刚刚压下的怒火又冒了头，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要离婚，我不会住在这里了。”


    把叠好的衣服放在箱子里，那都是她从陆家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陆钧霆急忙走上去，他拉住她的手，将她从行李箱旁边拉开。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商量，不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婚。”


    他看上去有些慌，完全没有了一向自信的陆钧霆身上那种大气凛然。


    第36章 .  36   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林熙雨道：“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我记得我们在结婚之前就说好了，等生完孩子就离婚。”


    “我没想过要离婚，纵使那时候答应你也只是权宜之计。”


    听到这话, 林熙雨心更凉了, 他还真是，他还有什么地方是骗她的而她却不知道的？


    “我是骗了你, 可我骗你也是事出有因, 如果你当初真打掉了承昴，现在承昴就不存在了你明白吗？我以后会好好弥补的，你也看得到的, 我从来没有苛待过你们母子。什么都可以解决的好吗, 不要离婚。”


    他拽住她的手不放, 透着慌乱的声音刻意压低了, 像是在哄她。林熙雨现在连话都不想听他说了, 她猛然抽开自己的手, 将东西装好，把箱子合上, 陆钧霆回过神来, 忙道：“你真要走吗？孩子不要了？他还那么小, 你就舍得不管他？”


    当初他是不是笃定了她有了孩子就不会离婚，所以她提议等生完孩子就离婚他才会答应, 因为他知道她跑不掉的，有了孩子就有了拴住她的筹码。他不仅可以左右她的人生，就连她的想法他都清楚, 他可真是一个善于洞察人心的男人啊。


    林熙雨提着行李箱转身对着他，窗外天色很好，蓝天白云, 就像那一天，他们一家子一起出去游玩，他买了一个她喜欢的气球给她，他说她也是小朋友，那一天的他眉眼温柔，让她心头一片柔软，他买给她的气球现在还挂在她的床头上。


    “我妈妈是大学教授，是一个教育家，她教导我要自尊要独立，我在成为任何人的妻子或者任何人母亲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是独立的一个人，你不用拿孩子来牵制我，我爱他，可是我也不会为了他毁了我自己的人生，和一个欺骗我的人一起生活。”


    她说完，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这些年，陆钧霆在商场打拼，一颗心早就练就得坚不可摧，遇事也已习惯了淡定自若，可现在，他的坚不可摧，在看着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瞬间皲裂成碎片，他面上全是慌乱，想也不想就追上去。


    林熙雨下了楼，保姆吴姐正和宝宝玩，看她带着个行李箱便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乖宝看到她，急急忙忙的向她爬过来，林熙雨走过去一把抱起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双天真无知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拍着肥嘟嘟的小手叫她：“妈妈。”


    一边叫一边笑。


    林熙雨忍着泛上来的哽咽，她吻着他的额头，吻着他的脸，她将脸贴着他的脸，久久不舍得放开。


    心里有太多的不舍，可是她知道陆钧霆就在一旁看着，看着她在挣扎在反抗，可是终究还是被他牵制着。


    心里梗着一股气，她不想让他如愿。


    她把孩子交给吴姐，交待她：“好好照顾他。”


    说完便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焦急的，带着哭音的声音叫着她。


    “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又一声。


    林熙雨脚步顿住，那一刻，她确实有过挣扎，或者就这样算了吧，或者就留在宝宝身边，为了宝宝，她什么都可以妥协，哪怕明知道被人玩弄也可以妥协。


    可终究她还保留了最后的自尊，她没有回头，拉着行李箱出了门，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手腕很快被一只铁爪般的手臂钳制住。


    陆钧霆拉着她转了个身，男人脸上带着怒火，可是眼底却有一种像是被撞碎了一般的慌乱，他冲她道：“你没听到他哭吗？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保姆已抱着乖宝走到门口，乖宝看到妈妈要走，哭得很伤心。林熙雨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她什么都不想说了，猛然挣开陆钧霆的手便向大门口走去。


    她走得很快，大门外林熙乾正等着，他帮她将行李箱搬上车，林熙雨嘱咐他快走，车子很快掉头开走，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快步追出来的陆钧霆。


    这个一向自信矜贵的男人，在急匆匆追出来的时候，神态和动作却显出几分狼狈，仿若信心被击垮之后，一切都不受他掌控，让他无法接受。


    陆钧霆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她所坐的车子消失不见。新抽的柳条被风吹得摇摆，这一条街上种的都是柳树，满街的绿，充满了生机。是个很好的天气，今天上班的时候他开了车窗，深深的嗅了几口，空气里有着春日里芳香干净的味道，可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此时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呼吸一下便一阵难忍的刺疼。


    陆钧霆回到家中的时候保姆正抱着哭闹不止的陆承昴小朋友哄着，陆钧霆坐在沙发上，哭声哭得他有些烦躁，他抬头正要训斥，可入眼却是儿子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那一双眼睛也哭得红彤彤的。


    他感同身受，心一下子绞痛起来，他走过去伸出手将孩子抱过来，他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帮他将眼泪擦掉，紧紧搂住他，一下下揉着他的头。


    “不哭了乖宝，爸爸答应你，会把你妈妈找回来的，不哭了好吗？”


    林熙雨在俱乐部旁边找了一套房子住，她连着三天都没有睡好，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她已习惯了作为陆钧霆的妻子，习惯了每天有乖宝陪伴，如今一个人搬出来，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这种孤独的生活。晚上躺在床上反复翻着乖宝的照片，心里想得不行，他有没有哭，有没有睡觉，有没有乖乖吃饭，妈妈不在身边了他会不会想她，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偷偷跑回去看他。


    她知道刚离开是最难的时候，陆钧霆怕也是在等着她回头。他现在就在默默看着她的挣扎，看着她走投无路，最终还是自己送上门给他利用。


    三天之后，林熙雨下班回家，在她所住的楼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他动作真快，才三天就查到她住哪里了。


    林熙雨假装没看到，转身往小区里走，就见后车门推开，陆钧霆从里面出来，直接叫住她，“林熙雨。”


    林熙雨侧头向他看去，她租的是一个老旧小区，房屋和地面看上去有一种破败感，他一身高定西装，皮鞋铮亮，衣着得体。气质出众的男人和旁边破旧的小区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如此不协调。


    陆钧霆走上前来冲她道：“我有话对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态度很冷淡，他想起她以前看到他会怯生生的冲他打招呼，会叫他“钧霆哥”。


    “不是要离婚吗？关于离婚的问题也不想说？”


    林熙雨向他看了一眼，陆钧霆又道：“我不想在大街上谈离婚的事情。”


    这倒让林熙雨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他们也没感情不是吗，她才不会相信陆钧霆喜欢她这种鬼话，她孩子也生了，任务也完成了，他说不准已经找到了别的工具人，他会答应离婚也没什么好奇怪。


    林熙雨想了想说道：“跟我来吧。”


    林熙雨住的是三楼，虽然这小区破败，不过楼梯倒是弄得挺干净的，林熙雨拿出钥匙开了门，陆钧霆随着她进去，他随意扫了一眼，很小的一间公寓，门口放着她的拖鞋，只有一双，所以应该是她一个人住。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林熙雨也不想废话，直接问他：“说吧，什么时候签离婚协议。”


    “我没想过要离婚。”


    林熙雨向他看了一眼，他说得很平静。


    “你没想过离婚为什么要跟我说来找我商量离婚的事情？”


    他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林熙雨明白了，“撒谎成性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撒谎。”


    陆钧霆也没生气，反而用一种商议的语气冲她道：“我们好好商量怎么解决，并不是只有离婚这一种方式，承昴她还那么小，她需要妈妈，你就狠得下心离开他？”


    “你要是真觉得他不该失去妈妈，那你就将他给我，我有能力养大他。”


    “给你？你觉得可能吗？”


    “既然不可能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态度坚决表情冷淡，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让他意外啊，她明明看上去软绵绵的，可是竖起棱角的时候却扎得人钻心疼。


    “你就一点都不肯原谅我吗？我们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欺骗了你是我不对，你难道就连弥补我过错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他立在她的房间中，狭小的房间充满他强势的气场，这些求原谅的话，被他的气场晕染，便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似乎面对他的道歉，就该乖乖低头接受。


    林熙雨不想再做那个被他任意拿捏的人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冲他道：“我回想了一下，我觉得我大概确实对你没有生出什么感情，如果我真喜欢上了你，大概就会原谅你的欺骗，对于你的玩弄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虽玩弄我但还给我一点甜头。可是我发现我对你连喜欢都没有，所以我不想原谅，也不想和你继续，我就只想结束一切，避开你这个危险的人，避得越远越好。”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了，直接到好像每一个字里都藏了针，一针又一针，密密实实的扎在他身上，扎得他从里到外都在疼。


    那强势的气场里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眉眼含怒，嘴角却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连和我做-爱的时候都没有？难道当初和我做-爱的人是一根木头吗？如果是一根木头，又怎么可能做得下去？我哪一次没有让你爽？”


    他被她扎疼了，心头发痛，痛得他只觉得一股股火直往头上冲，这话他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他一步步逼过来，林熙雨下意识后退，她一脸错愕望着眼前的男人，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你还真是一次次的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他脚步顿住，望着她那冰冷又嘲讽的眼神，他明明自控能力这么强，可偏偏这么轻易就被她激起怒火。


    他冷笑一声：“是吗？”


    他说完猛然伸手一把勾住她的腰，他将她拉近，低头就向她吻去，林熙雨吓了一跳，下意识挡住他，她怒道：“陆钧霆你要做什么？”


    陆钧霆拦腰将她往肩上一抗，扛着她就往床边走去，他将她丢在床上，高大的身躯压下来，他拽住她的双手举到头顶，二话不说就向她唇上招呼。


    “我要试一试，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