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怀疑,她妈妈对于英国人的崇拜,是不是从那时就埋下祸根,所以觉得能嫁给一个英国人,远比她那一身傲骨的学者老爸要好。
一个世纪过去,如今又是一个马上到来的二十年代。
在英国人眼里早就不再有中国人低人一等的目光。
只是国人之自我偏见犹在。
不过大环境就是这样,罗如霏也是来了,才慢慢适应这一点的。
她记得在国内,见到外国人总觉得是什么稀有物种,要是被人用英语问一次路,总是要再怎么淡定也是要回宿舍和她们提一嘴的。
只是来了英国,国家的界线变得没那么明显,她甚至也不被当作外国人。她一次去伦敦玩,反倒被外国人问了路,只可惜她哪儿也不知道全靠google map。
她那时候才猛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奇怪之处,再仔细这么一想,算是觉出些意思来。
她尚在想事儿,她旁边的jack就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开开心心地问她能不能问她一个问题。
罗如霏这才往中间托盘一看,正是瓶口对着jack。
罗如霏有点紧张,jack已经开口了“what kind of boy do you like(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
他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侧的头发。
罗如霏松了口气,jack在这群荷尔蒙作怪的人群中,真是一股清流。还总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她想了想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like a gentleman(像个绅士)”。
只不过她心里想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却是怎么都表达不出来了。
她遗憾地嘆了口气,没看到陆诨闻言嘴角扯起的那一丝笑意。
氛围越来越高涨,火光映照中,罗如霏看这些盘腿坐着的男男女女,皆是面颊红扑扑的,眼睛里也蹿着火苗,空气中凝聚着荷尔蒙的气息。这里都是些年龄相仿的男女,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她虽也会跟着一起鼓掌喝彩尖叫。
只是,她想,她多少是不如他们那般尽兴的。
每次酒瓶重新开始一转,她心里就有些发慌,庆幸方才jack的问题不难回答,只是下一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倘若是她不得不拒绝的要求,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节目压下众人口舌。
而且哪怕是抽到自己,她也慌。看热闹是一回事,撮合感十足的游戏模式让她无法适应。
她不知道自己该对谁提什么要求,她想自己只认识陆诨一人,实在不行,舍下面子也只能拿他来矇混过关了。
看前几个人表演的,翻跟斗,转篮球,帽子戏法,还有人用口哨吹了一首曲子。
罗如霏在想自己都会些什么,自幼学的毛笔书法,古筝,她甚至可以表演将三字经倒背如流。
但是如今没有一样适合这样的场合。
罗如霏苦笑了笑,就连英文歌,她也没仔细学过任何一首的发音。
就这样想着,才猛然发现,此时已经又过去两个人,发出一声欢呼的竟是陆诨身边那位伊莉莎白,她一脸惊喜地指着对着她的瓶口。
罗如霏一面庆幸轮到的并不是自己,一面心想,这伊莉莎白该趁这机会对陆诨发起攻势了吧。
果不其然,伊莉莎白指了指她旁边的陆诨,她举了举手中的一袋薯片。
要求陆诨用嘴咬着餵她一片,一点不能掉下来。
她还一边诱惑地自己拿了一片塞进嘴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几乎看不见的薯片渣。
chapter 10
只是罗如霏没想到的是,陆诨这样爱占便宜的人,居然温柔含笑地摇了摇头,他面上还是十分绅士地样子说,这样女士太吃亏了,我愿意用一首歌换一片薯片。
他是玩了这么久第二个拒绝的人,还是这样香艷异常的要求,大家都纷纷起闹,连工作人员也出来说,先前有人唱过歌了。
陆诨起了身,优雅地沖大家欠了欠身,说稍等他一下。
很快他再从酒吧里出来,抱了一把吉他。
罗如霏看着眼熟,想了想原来这把吉他,就挂在吧檯调酒的地方的墙上。
他低头拨了拨琴弦试了试音。
很快就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拨弄出了流畅的乐声,他也开嗓。
正宗的欧美烟嗓。
罗如霏忍不住双腿瑟缩了一下,他现在的声音,同平时说话不一样。
但是罗如霏也是熟悉得,是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时候喊她宝贝的喑哑嗓音,是他蛊惑她让她见识到那样不曾认识的自己时的嗓音。
他现在又用这样的嗓音唱歌,罗如霏紧了紧环着双腿的手。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陆诨一开嗓,明显就比前头唱歌的那个人好了一个档次,再配上吉他,他唱英文歌的发音纯熟比起外国人也不遑多让。
人群中再无一点异议,甚至还有人赞美地吹了声口哨。
她认真去听了,才分辨出来歌词“drawing me in and you kicking me out. got my head spinning no kidding me out(你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若冰霜 让我神魂颠倒又无力抓住)”
不知道为什么,陆诨明明是低着头抚弄琴弦,罗如霏总觉得他在注视着自己,眼神充满了暗示。
只觉得他拨弄的,是自己柔软地快化作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