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诨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你能理解我作为孩子犯的错吗?”
罗如霏心头不亚于经历了一场地震。
他是在说,爱,是吗?
她从未见过有人把爱说的这么直白又这么委婉。
委婉到他只字不提,直白到让她几乎热泪盈眶。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仅仅被陆诨暂时说服了。
但她确确实实说不来责备的话了。
“除了这个,我不能接受,伴侣是个同别人暧昧不清的人。”
陆诨自认真思考过,罗如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以后,就知道自己拿赵小茜来刺激她的行为大错特错了,陆诨聪明地没有提自己刺激她这回事儿。
“宝贝,我的错,那个是我前女友。我从来没答应同她复合,她每节课都缠着我,我会处理。”
“不止这个啊,你大概是前女友成群的人,你有真付出感情吗?我无法接受这么花心的人”
陆诨笑了,他声音里又有些暧昧“宝贝,我是花心。我喜欢你很多副面孔,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也喜欢,你上课的样子我也喜欢,我还喜欢你在我面前最放开自己的模样”
陆诨止了笑意,“我不是想说下流话,是真的,你给自己太多的束缚,想法太多。我承认我以前有些女友我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但是我也不是纯粹的傻子,我分得清楚什么事喜欢什么事玩。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就不是真心的呢?”
“你怕是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说的吧,然后我也变成你众多的前女友中一个?”
陆诨摇头“她们才没你这么难搞。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把我迷得五迷三道,亲自试一试,你就知道了。我知道,你要说,明知道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要尝试,连这样有未来可能性的事情都会不愿意尝试,那这样,假设无用论岂不是板上钉钉了,因为你假设的就是过去的事情。”
罗如霏哑口无言。
她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一个异性这么大张旗鼓地谈论起彼此的爱情观,不是从前与沈远恋爱时两人一起说的那些山盟海誓的爱情观,更像是一种辩论和碰撞。
这场辩论的结果,是罗如霏第二次的哑口无言,让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原来也是浅薄的,无知的,会被人说服的。
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只那一次以为是天长地久的初恋,无疾而终以后,再无后续,直到遇到陆诨。
她不是个没主见的人,至少她从来都这么认为,可是爱情这件事,没有经验,是无法闭门造车的。
他太过经验丰富,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的疑虑抚平,起码是暂时的,在这样的气氛和此时此刻,她的顾虑,都被他轻易地勾起,抛之脑后。
陆诨乘胜追击“宝贝,你说了这么多你接受不了我的地方,却没有说恋爱中最重要的因素,其实你承认吧,你对我有感觉,是吗?”
陆诨刻意用了这个字眼,怕逼她太急“你好好想想,好好问问你自己,抛开你给爱情限制的这么多条条框框,你是不是想过接受我?否则你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合适与不合适。你大可以再抛开你所希望的爱是永远,我们都知道这些是无法预测的事情,但我能保证,想和你在一起是出于喜欢,绝不是别的,喜欢你多久就在一起多久,爱情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不要把它复杂化。”
陆诨坐在离她半米的距离,纹丝不动。
罗如霏就是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在挤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逼出来她心底的想法。
陆诨的那些话,也像攀着她的藤蔓,一点一点,要从她的心里钓出来答案。
罗如霏把腿也蜷缩了上床,抱了膝。
他的情场阅历,使他分外通达透彻,在他面前,她就像个懵懂的孩童,被他一眼看穿了,捏了七寸,无从反驳。
她甚至在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
在他看来,自己对爱情瞻前顾后思虑过重是吗?
罗如霏一直以为,她是这样虔诚地等待爱情,等待良人,等待彼此都身心契合的感情。
如果爱情观也能被称作一种信仰,那么此刻她的信仰已经根基破碎,信念摇摆,在他的言语攻势下,她只能一退再退,最后无路可退。
罗如霏一瞬间甚至听见了是自己内心的建筑倒塌的声音。
再仔细听了,原来是陆诨的手指在一下一下地散漫地敲着木质的床沿。
他言以至此,就像已经射出箭镞,游刃有余地等待命中靶心。
她此刻就像已经信仰一地粉碎的人,急匆匆地想寻一根救命稻草,讷讷地想问他。
“你教教我,要怎么区分。那你以往是出于什么理由在一起?”
她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我真的不明白,我能理解一个人一直不为爱而爱,我也能理解一个人只为爱而爱。我听过一句话,除了她谁都可以,和除了她谁都不可以,本质上是一样的。可你怎么做得到,怎么向我保证,你想爱就爱,想不爱就能洒洒脱脱的谈一场不爱的恋爱呢?”
罗如霏被他说得心里惆怅与迷惘交织“我怎么就是个不纯粹恋爱的人呢,我一直以为我是啊?我怎么会给爱情加这么多束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