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赵韫玉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看见顾卿的蹲下来的背影,一动不动,不到片刻,她拿着从赵韫玉手中抢来的锋利的刀,那只要轻轻的插在郝星纬的胸口中,郝星纬必死无疑!
她在出口阻止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赵韫玉神志猝然间得到片刻清醒,她甚至来不及做其他动作,直接将顾卿手中的刀收了回来!
顾卿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原本在手中的刀,在靠近郝星纬胸口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结界撤了。
在赵韫玉的挥手间,几秒复原,甚至连郝星纬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没了,床恢复成了原来摆放整齐的模样,不大的房间内部,之前还是一片萧条的风景,现在也恢复原样了。
他睡在床上,额头光滑平整,胸口平稳起伏,顾卿恍惚间,还错觉的以为他现在已经陷入了酣睡中。
仅仅是几秒。
但顾卿还在原地蹲着,她用力的撑起转身,看见赵韫玉迷茫、惶然的看着她,她的目光,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她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杀了郝星纬。
顾卿朝她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下一秒,被赵韫玉柔软带着淡淡香味的手给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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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昏迷了几天。
她的手被赵韫玉的刀灼伤,惨不忍睹,皮肉翻飞,血迹淋淋。
赵韫玉可以回溯别人的时间,却回溯不了她的时间,她只得找来纱布将她手掌包裹着,如果处理不好,是要留疤的。
留疤……
赵韫玉愣怔良久,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古代时,女孩子要是留疤,是没人要的。
特别是在显眼处。
她隐秘又忌讳的从她包裹成一个蝴蝶结的手掌中得到了一丝丝诡异的安慰。
要是顾卿留疤了,除了赵韫玉,肯定就没人要她了。
这样,顾卿就不会离开她。
但是,她捨不得顾卿难受。
郝星纬一觉醒来,啥事没有,只是脑壳有点疼。
他浑身好像被碾压过一样,哪哪都不是滋味,足足的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稍微好转。
一好转,他就跑顾卿那。
他在对方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没人应。
是不是又去出任务了?
郝星纬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叫他一起呢?
赵韫玉在门内站着,视线穿过防盗门,看向外面站着的郝星纬。
郝星纬还是老样子,高大帅气,得不到里面人的回应,只能深深的嘆了口气,走了。
等过几天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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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又做梦了。
梦境栩栩如生,代入感极强。
她凤冠霞帔,手肘正被人轻轻托着,对方是个相貌威仪的男人,不怒自威,一袭龙袍卷身,压不住的帝王之气,他眼角有些纹路,眼神却有些按耐不住的温柔慈爱。
「卿儿,」顾卿听见他温和的说,「别怨我。」
顾卿迷茫的抬起头。
她好像认识这个人。
但随后,对方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将公主带出去,驸马在殿外守着的,可不能误了时辰。
姜国公主,姜卿,于天辰十一年出降。
嫁与新科状元赵承欢。
状元郎赵承欢美姿仪、面皎然,好若女,身长八尺,风姿独秀,才华横溢,芝兰玉树,风流且温柔。
公主成亲当日,天下大赦。
嫁妆从长安城内,铺到了长安城外数十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被百姓津津乐道,一时传为佳话。
要说这状元郎,一路从乡试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了长安城,进入天子脚下,成功通过殿试,争夺第一,成为状元的下半年,皇帝见他身边无人,便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下嫁于他。
良辰吉日,喇叭震天。
新婚夜,姜卿心中忐忑又害羞,她坐在新房内,等着外头宴客的状元郎喝多了进来,懒懒的用贴了喜字的玉如意挑开她的红盖头。
偌大的房间内部,桌上美酒点心,床上花生红枣,咯得她屁股有点疼。
但她作为一个深受帝王喜爱的公主,一定是要好好的在夫君为进门前,端庄矜持的体现天家尊严和礼貌!
夜凉如水。
闹洞房,好事的宾客们来了。
他们熙熙攘攘的叫嚣着看看新娘长得如何,是不是真的有如传说中那样,翩若惊鸿,绝世无双。
索性姜卿是个公主,外面有人守着,到了跟前,那些人便不敢放肆了。
天子喜爱这个女儿恐怖如斯,竟然成了亲,还要守在新房外,等着新郎进门,如果不进门……
宾客们纷纷打了个寒战。
一时拱了拱手,作鸟散。
赵承欢无奈一笑,他对着外面站立着的御林军,作了下揖,含笑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他的嗓音轻柔,又喝了些酒,有点喑哑。
站立的两人对视一眼,拱手:「恭喜状元郎。」
赵承欢点了点头,推开房门。
他有些醉了。
连眼前的路都恍惚、迷濛。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他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在最初决定入仕时,可没想到过将来要跟一个同是女人的公主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