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情绪转瞬即逝。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雪琉璃傻乎乎地挥洒着热情与诚挚而纯真的善意,在她的眼中,有欣赏,有仰慕,还有渴望。
她应该远离她的,但偏偏一次又一次为她放弃刚刚建立好的原则。
也许是因为她是不同的,她不像别人,她是可以被靠近的柔软的温暖。
更也许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雪琉璃,她是和自己一样,有秘密的孤独者。
风兮梧承认,自己被打动了。
所以风兮梧给了她一个机会,给完这个机会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赛场上龙景行中毒吐血,琉璃紧张担忧。风兮梧不希望她如真正的雪琉璃那般被儿女私情牵绊困扰,所以她要当众逼她立下远离情爱的誓言,而琉璃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与龙景行划清了界限。
醒来,风兮梧发现事情的发展竟与梦中一致,她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当发展到两人当众对峙的时候,风兮梧如梦中道:
「好,我的第一条规矩便是,入室弟子需远离情爱,若有违背,当逐出门下。雪琉璃,你若接受,我们的誓言依旧,若不接受,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她带着隐秘的欣喜准备迎接琉璃的承诺与笑容。
可是……
琉璃竟退后一步,道:「风兮梧,你怎可如此无情,我与龙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断不可为了你而与他决裂!」
风兮梧愣坐在席上,只觉得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用冷漠而厌恶的眼神窃窃私语。
「她是为了自己的私慾。」
「琉璃师姐和龙景行才是绝配。」
「风兮梧枉为人师。」
「可笑。」
「可耻!」
风兮梧下意识去看琉璃,不知何时,龙景行竟来到了她身边将琉璃抱在怀中,琉璃从龙景行的肩上看过来,厌恶而恐惧。
「风兮梧,你不讲理,我讨厌你!」
窒息,如潮水般淹没了风兮梧……
恍惚地过了好久,记忆已然错乱,再一抬头,演武场的擂台与弟子们全都消失,不知何时自己回到了栖梧居,而琉璃正拉着自己的袖子笑着撒娇:
「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风兮梧轻蹙眉头,发生了什么?
再一回头,是龙景行拉着琉璃的手,俊脸微红地看向自己:「师尊,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琉璃的。」
哦,对了,那日决赛的时候,这两人跪着恳求自己,而自己被这两人感动,把他俩一同收入门下。
风兮梧感到十分头痛,隐约间她记得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可当看到这两人的时候,又会觉得确实如此。
难道命运真的具有不可抗力,冥冥中天道推搡着众人去他们该去的位置?
之后的一切都开始失控,包括风兮梧自己。
在看到这两人拥抱亲吻的时候,风兮梧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龙景行不该活着,他应该死。
这个念头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当风兮梧清醒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沾满鲜血持剑的手,与痛哭流涕并恨着自己的琉璃。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风兮梧松开手,秋水剑匡啷一声跌到地上,她微微张开手臂,向琉璃走近一步。
琉璃尖叫着向后退去,指着她一字一顿说:「你不配做我的师尊!」
「琉……」风兮梧有些迷茫地看向她,在内心深处,有一种奇怪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她应当坚信琉璃会站在自己这边。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的不是龙景行而是——
「去死吧!」
琉璃的尖叫打断了风兮梧的迷失,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秋水剑,猛地向风兮梧扑来。
锋利而冰凉的剑刃,刺穿了风兮梧的胸口。
强烈的痛苦汹涌而上,与莫名升起的巨大悲伤彻底击垮了风兮梧的精神。
而故事,依旧在向越发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
琉璃紧紧捂着心口的位置,缓了好一会,才将那股激烈而痛苦的情绪压下。
她顾不得许多,在心里问道:[师尊,你还好吗?]
[师尊,师尊?]
[师尊你能听到吗?]
不知为何,琉璃的问话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一个不太妙的念头浮现上来,该不会上次聊过之后风兮梧嫌烦干脆就把通话的功能也关了吧……
琉璃睡不下去了,掀开充做被子的手帕,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床边。
「天甜,天甜!你睡了吗!」
琉璃急切地叫了好几声,发现都无人应答,估计梁天甜是不在隔壁了。
毕竟梁天甜也要修炼,再加上之前的晚上琉璃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没有麻烦过她,因此梁天甜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琉璃不想再等,迈开小短腿来到床边缘,揪着床单向下爬,像上次一样,吊到床单最底下晃晃悠悠。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来接她了,琉璃眼一闭心一横,松手掉了下去。
啪叽,屁股落地,琉璃垂泪。
幸好这高度不算高,除了摔得有点疼,倒没受别的什么伤。揉揉痛的地方,琉璃以百厘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了门前。
然后看着以自己的角度来说高到不可思议的大门,默然无语。
这个门,可怎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