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南浔一怔,他是个大统领,领着数万人行军打仗,素来赏是赏,罚是罚,从来不会因为需要用你就不惩罚这个人了,因为长此以往会引发那人的恶性心理,觉得只要自己有功劳,怎么作恶就可以。
所以为了遏制这种恶性心理,聂南浔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并且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就罚完,绝无押后一说。
若是平时,我绝不会插手聂南浔管理手下,以免影响他的威信。但现在情况紧急,聂南浔身边的人手本就不多,如今又是去深山里打猎,身边狼虎环绕,稍有不慎许就有性命之危。
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手都是极为关键的,所以游三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领罚受伤,那样真正损失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在我一番长长的劝说之下,聂南浔动摇了,他严厉的看向游三,“这次惩罚押后,不是因为本王害怕自己受伤,也不是本王担心和燕予天应付不过来此次打猎之行。做出这个决定,乃是因为担心王妃的安危。那许青青已与王妃结了仇恨,此次打猎之行她只要跟着去,就一定会对王妃使绊子,我嘱你保护王妃,再不可出现今日之情况,你可愿意?”
游三挺直脊背,单膝跪地,铿锵道,“游三领命,绝不负王爷所托,若有失误,愿以命相抵。”
聂南浔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本紧绷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你且准备好东西,巳时便会启程,记得跟上。”
游三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从窗子里一跃,便没了踪影。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想去拉聂南浔的手,却发现他已经转身去了床边,在收拾些什么东西。
“阿浔。”我讨好的笑了笑,凑到了他的身边,一眼看到他正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漆黑黑的盒子,便好奇的问道,“这盒子是干什么的?”
聂南浔瞥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利落的打开那黑盒子,露出了用牛皮包的结结实实的一包东西。
我心虚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啊,其实我的确是为了大家的安危考虑,才没让你惩罚游三的,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觉得游三没错,不该受罚,才拦下你的。”
聂南浔取牛皮包的顿了顿,清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在一旁看到心中一喜,不枉我装痴卖傻故意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只要能引得阿浔一笑,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聂南浔面上淡淡的,手下却丝毫不慢的将牛皮包拆开,露出里面各种各样的花式暗器,他双手轻轻一抖,就着外层的牛皮纸就直接把暗器放在了袖袋里,而后重新的收起了牛皮包,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我,“羲和,你太善良了。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时候惩罚看似残忍了一些,却是一条必不可少的规矩,有了惩罚才有鞭策,有了鞭策,才不至于继续犯错。”
“我,我知道。”我辩解道,“可是我真的觉得游三是无辜的,他要是莽撞的出来了,让那许青青发现我的重要性,专门针对起了我,才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我听从你的劝,但羲和,有些时候,善良会成为致命的弱点。”聂南浔忽然扭头看向我,神色认真的道。
善良……
我有些茫然,我真的善良吗?
“不吧,我没有很善良啊,我也会算计崔氏和李月珠,我也会复仇……”我喃喃的道,努力地想为自己辩驳,“我没有很商量,若是有人得罪了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但你没有杀死李月珠,也没有杀死崔氏,你留了她们的性命。”聂南浔低声道,“羲和,不可否认,你仍旧是善良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心底不服气,有心再为自己辩驳两句,但一个曾经在心底盘旋了很久的念头还是让我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
在得知李月珠清醒之后,我曾认真的思考过,假如我当初狠心杀了李月珠,那么李稷如会不会就没有那么顺利的掌控李家?
只可惜,没有如果。
我失神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良久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燕予天过来喊我们出发,我才被聂南浔拽着,懵懵的上了马车。
“她怎么了?”燕予天小声的问道。
“大约是在思索事情吧。”聂南浔淡淡的笑了笑。
车厢内再次平静了下来,燕予天是因为没能保护好我而内疚,聂南浔却是本就不爱说话,至于我,一直都在深深地思考,我是否真的太过善良这件事情。
一直马车停了下来,我才魂归身体,清醒了过来,跟着聂南浔下了马车。
这避暑山庄本就是在山间建立,所以进入深山并不需要多久,不过走了盏茶时间就到了一个皇家单独开辟出的猎场。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大燕皇族真是把这片大山利用的彻彻底底,又是建避暑山庄,又是开辟猎场,真是一点没浪费。
据燕予天介绍,猎场所在的这块平地是天然出现的,和现在所看到的大小差不多,只是没那么平整,被大燕皇帝相中后找了匠人修整了七七四十九日,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平等的可以落脚的围场。
许是因为避暑山庄就在不远处,所以这猎场并没有修建华丽的大殿,而是直接放了数十个大理石做的石墩,又在猎场外围砌了半人高的墙,用来遮挡无意中寻到这里的猎物,避免他们伤到了无辜女眷。
“可是,这半人高的墙,能挡住什么猎物?豺狼虎豹一跃就可过来啊?”我看着那不过到我胸口的矮墙,有些吃惊的道。
“豺狼虎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燕予天摆了摆手,跟我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过是猎场的最外围,能有野鸡和兔子就不错了,想要豺狼虎豹还得往里走。”
我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紧跟在他身后入了这个专门留给女眷休息的地方。
虽说这围场做的相当简陋,但大理石墩该放的位置却还是十分讲究的。
左边第一排中等的石墩,第二排稍小一些的石墩,再往后又是中等的石墩,第四排又是稍小的石墩。
右边和左边一样,中等石墩和小石墩交错排放。
中间闪出约莫九尺的距离,用以作行走的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是三个比左右石墩都要大的位置,而这三个里,又以中间那个石墩最大,左右两个相差无几。
不过,在燕予天的提示下,我发现左边的稍微比右边的要小一些。
我有些不解的蹙眉,按理来说,这最中间的是皇帝的位置,左边是皇后,右边是太后。除了皇帝的位置要稍大以外,皇后和太后的位置基本都没差的。
没道理在大燕,这皇后的位置要比太后的位置小啊。
这个时候,燕予天就得意洋洋的发挥了自己百事通的能力,同我解释道,“我祖母早逝,这大燕已经十几年没有太后了,所以这些年我父皇都是带着皇后和萧淑妃两个人来出席座位,皇后坐较为尊贵的右边,萧淑妃坐在左边,本身父皇安排的很妥当,岂料许皇后不满自己竟与一个妃子平起平坐一个高度,非要把左边的座位给修整的比右边的要小一些,才勉强舒心了下来。”
“那萧淑妃,竟荣宠十几年不衰……”我呐呐道,心底有些感叹。
这几天,也见过萧淑妃几次,以我的眼光来看,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丰臀肥乳,杨柳细腰,酥嗲声音。可在美女如云的三千后宫,也就被比的不剩什么了。
美人多得是,得宠的美人也有不少,可能得宠长达十几年都不曾衰弱,甚至隐隐盖过皇后势头的可就萧淑妃一个人。
可见,她的确有外人所不知道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