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黄金怎么了……”尖嘴猴腮男条件反射的回头就要开骂,只是当他目光定格在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上之后,顿时吓的语气软了下来,讨好的道,“一千两黄金,那么多啊,三皇子您真的是太富有了,想买什么买什么,这一条街您买下来都可以。”
“我买这一条街做什么。”燕予天冷哼了两声,“我可没你这当街调戏人的爱好。”
“哪里哪里,我这哪里是调戏人,我这分明是看她们太穷酸了,想要帮助一下他们,真的。”尖嘴猴腮男一脸诚恳的道。
“是吗?怎么帮助,我倒是想看看。”燕予天转动着手中的玉石,饶有兴趣的问道。
尖嘴猴腮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过想到旁边虎视眈眈的三皇子,终究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把那装着五百两银子的荷包递到了聂南浔的手里,而后一脸讨好的看向燕予天,“这,这样行了嘛,三皇子。”
“哼。”燕予天撇了撇嘴,“那你还不赶紧滚。”
尖嘴猴腮男就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立马脚底抹油,离开了方圆百里。
燕予天瞧见那人背影消失,这才笑了笑,走到了聂南浔跟前,“南兄,十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甚好,勿念。”聂南浔一本正经的道。
我在一旁“噗嗤”笑了,“什么时候三爷也学会了如此文绉绉的客气,莫不是这阵子被训斥傻了不曾。”
这几天,因为李斟发兵攻打广凉郡的事情,当初献策可以拿下广凉郡的他没少被老皇帝训斥,连带着他那个不大不小的职位也丢了,算是十分惨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本许家还疑心疑鬼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可自从他的官职丢了之后,许家彻底放下了对燕予天的戒心,转而开始针对起了燕鼎天。
现在萧家和许家两方都有不少官员被拉下马,朝堂上屡次出现争执,你朝我闹,打的不可开交。
所以对于我的调侃,燕予天十分没心没肺的道,“倒是没训斥傻了,不过知道了一些消息。”
说完,左右瞟了两眼,瞧见没有异样的人跟随,这才带着我和聂南浔去了个酒楼的包厢里坐了下来。
嘱咐身边的侍卫看好周围防止有人偷听,燕予天这才正经起神色,表情严肃的道,“我瞧着这一次,那老头儿要下定决心了。”
“下定决心?”聂南浔蹙眉,“他要选出太子了。”
“像是。”燕予天凝重的道,“最近几日,许家连连有官员被拉下马,虽然萧家也有不少人落网,但数量比起许家来可是少的不知一二,最开始我还以为燕鼎天有如此厉害,后来一次无意中看见他一个人去了皇宫,这才察觉出了不对劲。”
萧家要是有如此本事,能凭借自己拉下许家这个庞然大物,早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老皇帝在暗中帮那燕鼎天。
“竟然选了燕鼎天。”我有些吃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大燕和苍周很相似,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向来是立嫡立长。
嫡在长前,就证明,只要有嫡,哪怕有长,也是没用的。
可老皇帝却迟迟不定下燕荡天为大燕太子,只是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兄弟几个斗来斗去,就说明他并不想立燕荡天。
若是想立燕荡天,又何必等来等去的,让大燕内部发生了不少内斗,折损了大燕的国力。
其中固然有老皇帝想看一看谁更优秀的心思,但最重要的,怕是忌惮许家吧。
虽然大燕的太后早已仙去,但她出身于许家却是铮铮的事实。
太后的许家人,皇后也是许家人,就连嫡子也险些娶了许家的姑娘。
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李思若势单力薄,还是异国他乡的女子,却被老皇帝应允,成为了嫡子的正室。
无外乎就是,不想看到许青青嫁给燕荡天,不想让许家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外戚这种东西,无论哪个国家,都始终深深地忌惮。
哈,这么说来,李稷如倒是个聪明的,果断的跟李家翻脸,让淳安帝知晓,四皇子与外家并不亲近,让苍周毫无外戚之忧。
许皇后,到底是比不得李稷如啊。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
之前三个人斗来斗去,无外乎是因为老皇帝袖手旁观,任由他们比斗。
而今,老皇帝已经插手,做了燕鼎天的助力,此时此刻燕予天若是再做些什么动作,落在老皇帝的眼里,怕就是要除去他这个儿子了。
燕予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深深思附了片刻,认真道,“其实我最不能接受坐上那位置的是那燕荡天,至于燕鼎天,和我无太多关系。如今我的势力足以保我自己安全无忧,所以其实燕鼎天做了帝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到底,不如他自己来做这个位置来的放心。
可燕予天显然不是愿意因为一己私欲害苦了别人的人。
他说,“一旦起兵谋反,我遗臭万年倒不是最关键的,最受害的是那些将士,他们跟了我,我不能保他们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却还要他们去送死,这是万万不妥的,左右我也能护住性命,就没必要行那铤而走险的事情。”
说完,他苦涩的笑了笑。
不占嫡,不占长,他从来都没有对那个位置生出太多奢望。
若不是为了保住性命,他也不会暗暗地发展起势力。若不是为了不让燕荡天坐上位置,他也不会对那个位置起了觊觎之心。
只是而今,随着老皇帝对燕鼎天的青睐,所有的觊觎都无疾而终。
面对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燕予天除了一杯接一杯的灌醉自己,再没了其他的举动。
天空被夜色笼罩,聂南浔亲自扶着燕予天,把他送回三皇子府。
一路上,这个娃娃脸的男子都只在乖巧的酣睡,唯有在倒在床帐的时候,才咕哝了一句,“你为什么一直不疼我……”
为什么……
除了老皇帝,谁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东郊别苑。
我坐在软软的绣墩上,抬起头,仰望着闪烁的星空,心底一片感慨。
此时此刻,有谁在和我一同看这片星空呢。
是酷热的广凉郡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士兵,燃起火堆,烤着猎来的动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论着今天,却绝口不提明天的将士。
还是主帅帐篷外,拿着属下送来的烤羊腿,却无心吃肉,只闷了一口酒,然后思念亲人和爱人的李斟。
还是被禁锢在晋王府,一步不得外出,想着古羌的某个羁绊,想着广凉郡大统领的聂湛儿。
还是某个小山村里,一直跋山涉水寻找那个孩子,却始终寻不到有价值线索的明月,吴先生,和左寒。
还是,被囚禁在偏僻的某处,有吃有喝,却绝望一片的季敏。
还是,站在寂寞冰冷的前庭,避开了前来寻找的爱妃,却选择找一个地方独酌的老皇帝。
“已经入了秋,外面凉。”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紧接着,一件薄薄的外裳,被套在了我的身上。
我回过头,正看见聂南浔含笑的双眸,以及英俊的面容。
“在想什么?”他柔声问我。
“在想,大燕这边事情应该快了了,我们就要回苍周了。”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的道。
“想回去吗?”聂南浔底头看我。
我眨了眨眼,“也许不想回去,但不得不回去。”
那里有我惦记的人,也有我要报复的人。
还有,我要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