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说我狠毒?”聂钰咬咬牙,只觉得满心都是压抑的怒火。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一定恨不得立马送这个男人去见他心底的那个女人。
可是一想到他当初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对自己一笑的样子,聂钰心底杀气便忍不住消散于无形。
她爱这个男人,她不想让这个家散了,所以犹豫再三,她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将实情讲了出来,“我没有要杀你的外室,我要杀的是……”
可是盛泽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现在满眼都是琴娘死去的样子,以及他们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儿。所以他十分粗暴的打断的聂钰的话头,森然道,“我不管你想杀谁,我只知道琴娘死了,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再见到琴娘了。所以我恨你,聂钰,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因为每次我一看到你的嘴脸,就不由自主的浮现琴娘死时的样子。”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般的道,“所以,你以后就不要见我了,如果你想改嫁,随时欢迎。”
说完,不顾聂钰的目呲欲裂,甩袖离开了房间。
拉开大门,盛泽然看到了站在外面,一脸担忧的妹妹盛玥。
“哥,她毕竟是公主啊,而且如此得帝宠,你……”盛玥有些艰难的劝说道,“你要多多考虑一下啊。”
“考虑?”盛泽然冷笑一声,“我已经考虑的够多的了,当年就是考虑了这里那里,才狠心把琴娘藏了起来,将她赢娶进门,葬送了我一生的官位不说,而今竟然还葬送了琴娘的性命,我怎么还能够再若无其事的和她继续在一起,哄她开心呢?我告诉你,从前是假装对她好,但现在,我连假装都做不出来了。”
说完,他大步的离开了这里,丝毫不管身后一脸惊愕的盛玥,和踉跄着跑到门口,却因为他的话而身体不稳,只能勉强靠在门框上,泪眼朦胧瞧着他的聂钰。
“哥。”眼见着盛泽然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盛玥嘶声叫道,“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她爱仗势欺人,还爱占小便宜,更是没有几分才气和见识,这种女人你爱她什么?”
盛泽然的身影停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我爱她只专心一人对我好,爱她跟我在一起不求任何名利目的,爱她愿意为了我委曲求全当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离开了公主府。
聂钰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背靠着门框,缓缓地坐在了地上,蜷缩着双膝,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嫂子……”盛玥同情的蹲在聂钰跟前,想要张口安慰她,“我哥他只是暂时有些激动,他日后会想通的……”
话未说完,被聂钰直接一巴掌甩在脸上,咽下了所有的话语。
“滚,你给我滚,盛家的人,都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聂钰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声色俱厉的对着盛玥吼道。
盛玥抚摸着火辣辣的半张脸,对眼前这个女人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飘散到了九霄云外。
她豁的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公主府,再不肯看聂钰一眼。
“呜呜呜……”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聂钰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声。
南亲王府。
当我把这些事情,说书一般全部告诉了床榻之上的小竹时,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似得,好奇的看向我,“主子,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子是盛大公子的外室的。”
“要说这聂钰呢,也是傻,想要算计人,哪有那么提前通知的。十天的时光,足够我探查出来很多事情了。”我笑眯眯的道。
“原来如此。”小竹恍然大悟的道,“难怪主子当年一定要去城南,为的就是让那跟随我们的人误杀了那盛大公子的外室,这样大公主跟盛大公子一定会闹起来的,就算不闹起来,大公主也好受不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忧愁的蹙起眉,“可是主子,那盛大公子若是调查清楚了是你害的那女的死了,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他没工夫来找我们的麻烦的。”我清浅的笑着道,“你可莫要忘了,那聂钰是何等人物。”
小竹躺在床榻上,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思考了起来。
聂钰是怎么样的人?
聂钰是个得帝宠的公主,聂钰是个任性妄为的公主,聂钰是嫡公主。
小竹的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道,“哎呀,那盛大公子根本没工夫来对付我们,他现在压力大着呢。”
我抿嘴笑了起来。
盛泽然现在压力大着呢。
因为整个苍都到处都在散播着关于他的留言。
苍都,这个天子脚下的城,从来都不怕没有人散播留言,即使那是公主的又如何。
所谓法不责众,所有的百姓都在说,淳安帝总也不能杀光了苍都所有的人。
所以,不过一天的功夫,大公主和驸马二人失合,驸马甩手离开公主府,大公主嚎啕大哭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苍都。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即使聂钰什么都没做,只是每日坐在大公主府里以泪洗面,她和盛泽然爆发战争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淳安帝和李稷如的耳朵里。
心疼女儿的他们立马召了聂钰进宫。
才两天的时间,大公主就从一个活泼明媚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憔悴不堪的女子。
凤栖宫里。
淳安帝还好,到底是个男人,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可李稷如却忍不了了,直接抱着聂钰心疼的哭了起来,“我的儿,怎么才几天功夫,你就瘦了那么多,你看你的脸,一片青黑,你到底多久没睡觉了。”
多久……
聂钰歪头数了数,好像自从盛泽然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合过眼。
因为只要一合上眼,就总是看到盛泽然无情的甩手离开的那一幕。
还有他冰冷的话语,“从前是假装对她好,但现在,我连假装都做不出来了。”
假的,都是假的!
聂钰发疯似的大叫了一声,猛地用力,将李稷如推的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钰儿……”李稷如吃惊的看着聂钰发狂的抱着脑袋又哭又叫,无助的拉着淳安帝的胳膊,“陛下,陛下,你看一看钰儿啊……”
“朕看见了。”淳安帝有些痛心的蹙起眉头,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聂钰,让她安静下来。
可是,即使两天没怎么吃饭了,聂钰仍然爆发出了极大地力量,连淳安帝都没能成功的捉住她。
“你们走开,都是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聂钰疯癫癫的看着淳安帝,冷笑了起来,“都是假的,什么宠爱啊,什么疼爱啊,都是假的,说好陪我一生一世的,都是假的,结果不还是爱上了别人,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一刹那,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轻柔的捉住女儿不让她受伤的淳安帝,僵在了原地。
即使知道她这话是在说盛泽然,可还是让淳安帝去忍不住代入到另一个姑娘身上。
她也一样阳光,明媚,偶尔有些肆无忌惮,但心底始终善良。
可是后来,自己负了她……
如果当时她有机会见到自己,会不会也像聂钰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尖痛骂,“什么疼宠啊,都是假的,说好陪我一生一世的,都是假的,结果不还是爱上了别人,聂长安,你是个混蛋。”
会吗……
淳安帝有些心痛的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人总是要到失去之后,才发现,其实那个人,到底有多么重要。
不过可惜的是,她已经永远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