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磅礴的凤栖宫。
一身明黄色宫装的李稷如站在大殿门口处,双手端在身前,面庞沉静冷艳。
冷不防的,一阵冷风刮来,让她身体不可控的打了一个颤。
“娘娘,偏殿起了炭盆,还是去偏殿吧。”箐姑姑站在李稷如身旁,小声的劝道。
“不了。”李稷如慢声道,“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月珠的行踪找到了吗?”
“这……”箐姑姑脸上升起一丝为难,“就算把大公主的人给收回来了一大半,也终究不过十一个人手,想要在偌大的苍都寻找到三小姐的踪迹,怕是有些困难。”
“困难?”李稷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自本宫从李府回来已经有十五日,加之前面的数日,已经足足有近二十天了,本宫正是知道困难,才给了二十天的时间。若是不困难,本宫又何须调动黑鹰去寻找!”
一通训斥,将箐姑姑吓得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到李稷如长吐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火气都发完了,她才颤巍巍的抬起头,小声道,“许是就要寻到了……”
话音才落,一个名黑衣男子快速的从一旁墙头翻了进来,跪在了李稷如跟前。
箐姑姑眼里顿时浮现一丝激动,“可寻到了人?在哪里?救出来了吗?”
那黑衣男子抬起头,望了一眼箐姑姑,又看了一眼李稷如,最后竟又低下了头。
李稷如见状,有些不满的蹙眉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说话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那黑衣男子喘了一口气,似是在稳定心神,片刻后,才大声的道,“回皇后娘娘,人已经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李稷如有些恼怒了,“黑鹰什么时候什么磨蹭了!”
黑衣男子抬起头的头又垂了下去,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任何吞吐,直接一口气将看到的情景讲了出来,“回皇后娘娘,找到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是三小姐,只能凭借着撕碎的衣物,还有骨架身高判定,约莫是李三小姐。”
“什么叫已经看不出来了?”李稷如被这话吓得倒退了一步,“月珠她……她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只剩骨架了,肉疑似被全部啃噬完了……”黑衣男子垂着头,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属下只是担心吓到皇后娘娘……”
所以才吞吐了一下,可没想到反而遭到了一顿训斥,既如此,倒不如全部说出来了。
“可恶!”李稷如面色惨白的握紧拳头,“那丧心病狂的李羲和,竟然敢如此对嫡姐,这等敢弑杀嫡姐,还用了如此惨烈手段的女人,留了了简直是危害苍周,危害百姓,危害天下啊。”
箐姑姑目光定定的看着李稷如,忽然忍不住想到李稷如的那些从前。
好像,她也是弑杀了嫡姐的庶女……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底想一想,不能说出来就是了。
箐姑姑微微抿了嘴,低下头,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这样的女人留不得,留不得啊!”李稷如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将其余十个人叫回来,留在凤栖宫候命。本宫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死亡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这一次,一定要一击即中。”
“属下领命。”黑衣男人接了命令,看李稷如没有别的吩咐了,便磕了个头,转身告退离去。
留下箐姑姑在凤栖宫的大殿里,小心翼翼的听李稷如准备好得各种方法。
南亲王府。
我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坐在卧房里的书桌旁,一边轻轻地捻开父亲的留下的那一个册子,一边将里面重要的内容摘抄下来。
“淳安十三年,堤坝修路二百万两白银,赵尚书被挪用近八十万两白银。”我一边写,一边有些愤怒的道,“难怪那堤坝不过用了两年就又冲毁了,尚书就剥削了八十万两白银,再往下到郡守,到知县,等这笔银子真正的用到修堤坝的时候,也许只剩下了几万两。”
“这种国之蛀虫,该杀,不该威逼为我们所用。”我有些不满的看向聂南浔,“留着这种人,只会害了苍周的百姓。”
“可是我们杀了这个人,李皇后再安插一个人手,我们没有他的把柄,岂不是更糟。”聂南浔浅笑着看向我,“不过我向你保证,一旦事情尘埃落定,这种人一定会死。好吗?”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赌气般的搁置了手中的笔,“但是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这里面的种种行径真是太过分了,没有一个和善之辈。”
说完,我揉着手腕,掀了棉帘子,去了外间。
白瓷正在外间百无聊赖的守着,瞧见我来了,立马机灵的端了一盏温茶水过来。
“小竹和游一恢复的怎么样?”我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询问道。
“游一身体较强健,恢复了大半,小竹也不错,已经恢复了一半了呢,她还说自己已经可以站上一整天了,要来服侍主子呢。”白瓷笑嘻嘻的道。
我忙不迭的摇了摇头,“还是别了,让小竹好好地休息吧。就是最近苦了你了,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照应。”
“没事,主子,听说明月姐就快回来了,只要她回来了,白瓷就轻松多了呢。”白瓷依旧笑眯眯的道。
我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听谁说的明月要回来了?”
“游一跟我说的啊。”白瓷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主子你不知道吗?王爷已经跟吴先生联系上了,约莫两三日的功夫,明月姐他们就回来了。”
“啊……”我大叫一声,将手中的空茶盏塞到了白瓷的手里,转身就掀了棉帘子进了里间,看着正在抄写名册的聂南浔怒道,“你知道明月快回来了,不跟我说一声。”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聂南浔有些无奈的道,“但我没想到游一太大嘴巴了,不对,应该是游二太大嘴巴了,我得好好惩罚他们。”
“惩罚什么惩罚,惩罚你自己吧。”我瞪了他一眼,心底惦记着明月回来居住的地方,便忙不迭的转身,叫了三两个小丫鬟,去给明月打扫出了一个房间。
第二天又去叫人买了明月喜欢的檀木家具和床幔等等物什,给她一一的挂好。
如此布置了约莫有两三天,明月终于回来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明月的房间里端详,哪里还缺了什么,便立时的让白瓷带了人去库房里取来。
冷不防的,身后传来一声哽咽的“主子”。
我一回头,便看到黑了许多的明月正眼含双泪的看着我。
一刹那,我感觉到有点不真实的眩晕。
半年了,整整半年了。
也许在明月的印象里,我们最长的分离是十二年。
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最长的分离,是这半年。
自打她十一岁跟了我之后,一直到二十几岁,她一直不曾离开我身旁半步。
哪怕是出恭,明月都会守在房门外面,静静地等我。
多么长的日子啊,整整半年,一百多天的时光里,我没有见到明月了。
今天终于再次见到了,真好。
我转过身体,微笑着,对明月伸出双手,“明月,欢迎你回来。”
一语,引得明月的嚎啕大哭。
她几乎是飞一般的扑了过来,紧紧地将我抱在她的怀里,而后发出委屈的哭声。
我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进来的吴先生,心底琢磨着,一定是吴先生给明月受委屈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嚎啕大哭。
正思附着,冷不防明月在我耳畔哽咽着道,“主子,明月有负你的期望,没能把小公子给找到,这半年多,除去将近三个月的来回路程与寻找的时间,我们一直都在那河水村附近呆着,就是想找回那个孩子,可是……明月没有找到。”
没,没找到孩子?
一刹那,我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