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大燕休整了三五天之后,我们便启程,准备去古羌。
燕予天几番挽留,都被我婉拒了。
或许他也自知理亏,在我第五次拒绝了之后,送了我许多的东西,没再继续挽留我。
在我们行走的前一天,燕鼎天被处决,他的党羽也都全部覆灭。
至于后来的那一批人到底是谁的人手,燕予天没说,我也没问。
或许,大家都心底知晓,只是没明说而已。
七月下旬,我们一行人,开始浩浩荡荡的前往了古羌。
按照前人留下的地图,大燕在苍周南,古羌在苍周东北,所以我们这一路,行程颇远。
且一路走来,空气愈发的干燥。
如果说苍周是四季分明,大燕是温热湿润,那古羌便是干,燥。
热的时候热死人,冷的时候冷死人,还缺水。
一路上,车队用水都十分的紧张,好多时候连澡都不能洗,只能拿湿润的帕子擦一擦身体。
这对爱干净的女子来说,无异于要了这条命。
而且,随着愈发的靠近古羌,风沙也愈发严重了起来,坐在马车里都不敢掀起小帘子,因为总会有一阵出其不意的风刮过来,吹的你满脸沙。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干燥……
和苍周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成群结队的牛羊,穿着鲜艳古羌特殊服饰的男女,动不动就唱歌的人们。
如此奇特的古羌,如此别样的古羌。
古羌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大,约莫只有苍周的三分之二大小,他们的羌都就在古羌的最中央的那座城。
据沿途问路的古羌百姓说,那里经常载歌载舞,烹羊宰牛,夜里篝火不停,是许多古羌百姓心中向往的圣地。
因为玉儿的逝去,李斟最近状态不好,所以我们问清楚了路途之后,便直奔羌都而去。
约莫用了十来日的功夫,终于靠近了这个所有古羌百姓心中的圣地——羌都。
很是别致的城池,没有燕京的精致,也没有苍都的古朴,但这用五颜六色的砖堆起成的房子,却带有古羌特有的风味。
一路走过,我们都叹为观止。
为那些奇怪的色彩碰撞,也为那些别致的圆形房子。
不过古羌也有一点和苍都燕京极为相似,就是皇族的房子总是较之普通人的房子更为精致华丽,也更为高大威武。
不过,还是脱离不了色彩缤纷的本质。
八月二十一日,我们一行人,将长长的车队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留下了一半的人看车队。
而后,另一半的人,轻车简骑,去古羌皇族拜访。
聂南浔是苍周的亲王爷,且我们手持苍周的公文书,所以十分顺利的进了古羌的皇宫,见到了古羌当政的帝王。
在他们这里,叫国王,而不是叫陛下。
所以我们也十分入乡随俗的跟着叫了起来,“见过国王。”
“平身。”古羌国王似乎很喜欢我们的到来,“哦,我很喜欢你们,但是我不太会讲你们的语言,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儿媳妇叫过来,她是你们哪里的人。”
说完,他扭头,对着身后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
那侍女连忙点头,跑了出去。
而后,国王继续用简单的话语同我们寒暄,虽然大多数时候可能都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但竟然讲的十分和谐。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聂湛儿来到这里。
陪同她的,还有代尔王子。
一见到我们,代尔王子十分激动的跑过来,通红着脸,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只好一直对着我们笑。
聂湛儿见到我们,先是十分吃惊与不敢置信,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平静了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她放平了语气,柔声问我,“路途遥远,古羌又与苍周有诸多不同,你们可适应这里?”
我瞥了一眼李斟,发现他正握着双拳,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先接过了话头,笑着道,“还可以,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慢慢的就好了。”
“是的,适应适应就好了。”不知是不是一年多的古羌生活,磨去了聂湛儿的棱角,总是她现在笑起来总是十分的温和,与当年那个跋扈的阜阳郡主有着千差万别,“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适应,不过后来住久了,觉得也就那样,习惯了就好嘛。”
说完,兀自轻轻一笑。
我身旁的李斟,原本情绪就不太稳定,如今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颤抖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见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对着聂湛儿一笑,“说起来,我们来之前,晋王夫妇还有东西让我们带给你呢。”
“真的吗?在哪里?”聂湛儿一瞬间就激动了起来,“有没有带信?他们,他们还好不好?”
“挺好的。”我瞥了一眼古羌的国王和代尔王子,浅笑道,“东西也有,信也有,只是都在外面,我们不好带进来。”
聂湛儿原本激动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应该是知道我那番话的用意了。
她先是瞥了一眼李斟,又看向了代尔,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代尔,父王,我可能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代尔一愣,并没有阻拦聂湛儿,而是忙不迭的点头,“好的,湛儿,你要注意安全。”
倒是古羌的国王,蹙起了眉头,沉声道,“有什么东西,不能在这里给呢。”
聂湛儿用一段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跟国王解释了一番,古羌国王才松开眉头,对我们笑着点了点头,“好,你们去,不过要带着代尔。”
我有些怔愣,没想到这国王对聂湛儿看的如此紧张,竟连一丝单独的空隙都给我们。
这可要怎么办啊。
难道让李斟和聂湛儿当着代尔的面叙旧?
不不不,这不可以的。
当即,我有些发愁了起来,想要再劝说那国王两句。
冷不防的,聂南浔拉住了我的手,并靠在我耳边轻声道,“就带着代尔,没事的。”
我有些狐疑的瞧了他一眼,内心挣扎片刻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信任聂南浔。
“好的,国王。”我学着古羌的礼仪,对古羌国王行了个礼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皇宫。
代尔和聂湛儿跟着我们走到人群最后面,偶尔交头接耳不知在讲些什么。
李斟在一旁瞧着,眼睛就忍不住红了,拳头也握的愈发的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暗暗告诫他,一定要冷静,这里可是古羌的皇宫。
还好李斟不是个冲动之人,数年的战场生活也磨砺了他的性子,让他能够隐忍住自己的脾气。
一路走出了皇宫,我将聂湛儿带到了车队附近,用了取东西的借口,将聂湛儿带到了我的马车之上。
而聂南浔则单独留了代尔,说要同他有事情商量。
代尔高兴地点头,跟聂湛儿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颠颠的跟着聂南浔离开。
而后,李斟便也上了我的马车。
我想给他们两个留足够的空间交谈,又担心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便拉着明月小竹和白瓷,坐在了马车不远处,一边嗑瓜子,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刚开始,马车里还算平静,偶尔还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泣声。
到后面,好似爆发出了争吵声,紧接着,便是李斟一拳锤在马车上的声音。
我心底担忧,顾不得别的,扔了手中的葵花籽,便大步的上了马车。
掀开帷幕,弯腰走进去,正瞧见聂湛儿眼睛红彤彤的,李斟则一脸怒意。
整个马车里的氛围,低沉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