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若走后,房间再次寂静了片刻。
曾经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许青青,坐在一片血泊中,瞪着双眼等死。
我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竟,竟然还有人……”许青青无声的笑了,“没想到我死之前,竟然有幸见到如此多的来看望我,一个一个的,真是,稀罕。”
“不稀罕。”我走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道,“你曾经树了那么多敌,我想,他们要是排队来见你,得从许府排到避暑山庄才能排完吧。”
“你,你是谁……”许青青看到我的脸之后,愣了片刻,“你是谁,长得如此面善,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
我歪头笑了笑,“当然见过了,你可是处心积虑的想让我摔死在悬崖下的的啊。”
许青青皱眉思索了片刻,蓦的脸色一变,“是你,是你,五官未变,仅仅是肤色改变了,竟险些让我认不出来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我那三表哥让你来的吗?”
“不。”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如此现状,我也很意外,原本只是想过来瞧一瞧你得惨状,以慰籍阿香的在天之灵,没想到你竟然要死了,我想,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你我见最后一面吧。”
“有什么可见的。”即使因为流血过多,面色已经苍白至几近透明,许青青依旧恶狠狠地冲我咆哮,“你个贱人,染指了先生,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扔到窑子里做最下等的女人,让你再也配不上先生。”
我被这个死到临头依旧不改其恶毒本性的人给气笑了,“我染指你家先生?你可知,我们本来就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他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你才是那个无耻想要勾搭别人相公的下三滥女子,亏你还顶着燕京一等贵女的身份,竟如此恶心下作狠毒不要脸,现在你的结局,完全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你去死吧。”
内心的愤懑,让我毫不犹豫的对着许青青就是一顿咒骂。
仿佛这样,就能让阿香在天上,笑一笑。
许青青神色有些怔愣,却不是因为我后面的那些咒骂,而是因为前面的那些话。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怎么可能是先生的娘子,你休要骗我。”她冲着我大吼道。
“不相信?”我轻蔑的笑了,扭头对着屏风后喊了一声,“阿浔,出来。”
男子身形微动,很快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和我肩并肩,站在一起。
我这一年多身形快速生长,早已从他胸口的高度,长到了他脖颈位置的高度。
无论是苍周还是大燕,这都是男女看起来最为和谐的身高——一个丰姿窈窕,一个挺拔俊朗。
看着许青青眼底疯狂的嫉妒,我轻轻一笑,故意坏心眼的歪头抵在聂南浔的肩上,“阿浔,告诉她,你是不是我的夫君。”
聂南浔温柔一笑,“当然,羲和。”
“我不信……”许青青一怔,面色愈发苍白,“李先生,你叫阿浔?还有你,你叫羲和?你不是叫阿羲吗,你们……你们……”
“我不姓李,羲和才姓李。”聂南浔自进了这间房子后,第一次正视许青青,“还有,我姓聂。”
说完,轻轻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和面具上完全不一样的脸。
“姓聂,这是苍周的国姓啊,你们到底是谁……”许青青眼底浮现出惊恐,“你们一个个的掩藏面容,掩藏姓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为什么。”我在一旁冷冷的道,“只是想告诉你,他就是南亲王,而我就是南亲王妃,这次你相信我们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了吧。”
就算许青青再不谙世事,也总该知道,战神南亲王的鼎鼎大名。
用一己之力,守护广凉郡数年安稳,打的大燕一直对广凉郡空有觊觎之心,只敢小型骚扰,却不敢大型出兵。
只因为,那个用兵如神的冷酷男子。
提起南亲王,大燕更多的人都是咬牙切齿,这数年来,不记得有多少大燕儿郎的英魂,死在广凉郡。
而罪魁祸首,就是这南亲王。
许青青坐在地上,连身上胎儿流掉的疼痛都忘记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以为的一个普通先生,竟然是苍周大名鼎鼎的南亲王。
而且,这人还跟自己的三表哥厮混在了一起,并隐姓埋名,夫妻两个都来了大燕。
他们,他们要危害大燕啊……
许青青猛地瞪大了眼珠,强烈的国家归属感,让她想尖叫,想叫来人,想提醒他们,小心燕予天,小心南亲王。
可是还没等她叫出来,她便没有力气的歪倒在了地上。
原本流淌的到处都是的鲜血,沾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原本就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的面容,狰狞凌厉的像索命的恶鬼。
唯有她轻轻眨动的睫毛,证明了她是个还有些许呼吸的活人。
不过,很明显活不太久了。
也许,连一盏茶时间都撑不过去了吧。
我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一脸鲜血的许青青,淡淡的道,“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动阿香呢,也许你不动她,至少不会死的这么快。”
“贱婢,该死……”许青青张张嘴,细弱蚊蝇的说出两句话。
“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瞥了许青青一眼,“好好享受生命流逝的感觉吧。”
说完,我站起身,和聂南浔一起,慢慢的离开了房间。
在跳出窗外的那一刻,我自屏风后看向瞳孔已经逐渐涣散的许青青,道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季敏没有死。”
原本已经面无表情死掉的许青青,嘴角忽然就诡异的上勾了些许。
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不过跟我没关系了。
一路利用灰扑扑的衣裳掩藏身形,离开了许府。
聂南浔照旧盖上他那层面具,因为大燕认识他的人太多了。
至于我,却顶着自己原本的脸,并未再做任何掩饰。
去避暑山庄的时候给自己把脸色扑的灰黄,目的只是怕那些大家小姐发现一个丫鬟还颇有几分姿色,便起了迫害的心思。
如今我已不需要再扮燕予天的丫鬟,自然是恢复本来的面貌最好。
左右,大燕也没有认识我的。
从许府出来之后,我们并没有回东郊边缘,而是就近在许府附近的几条街转悠了起来。
一路上,总有人对我们侧目。
也许是因为脸蛋和衣裳太具有冲击性了吧——明明都是极为出众的脸,却偏偏都穿了灰扑扑的衣裳,乍一看过去,十分的违和。
并且,我们这一身,甚至还吸引来了燕京的地痞流氓公子哥。
“小妹妹长得如此好看,怎地穿的如此破烂,不如若跟了哥哥,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随便穿啊。”一个流里流气的,尖嘴猴腮的男子,将我和聂南浔拦在了路中央。
我咬一口手里的糖葫芦,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聂南浔身后。
“哎,这个男人长得也不错,老子虽然不喜欢,但是老子的弟弟喜欢啊。”那尖嘴猴腮男眼睛瞬间亮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如此寒酸,实在是糟蹋了这一脸了啊,是不是没钱买衣服,没关系,跟了公子我,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真的?”出乎我意料的是,聂南浔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淡淡的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
他这一句,让尖嘴猴腮男喜上眉梢,“那是那是,你看,公子我随身都带五百两银子上街的,你瞧瞧这方圆百里,见过随着拿五百两银子的吗?”
话音才落,一个比他更流里流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吗,小爷我可就拿着一千两黄金呢,你瞎了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