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吴钩!他究竟是什么人?……」胡二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韦长歌皱着眉头,喃喃道:「当真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胡二摇摇头。
苏妄言本来一直陷在沉思里,这时候,他突然像从梦里惊醒一样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问:「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是当真一无所知,又为什么要躲来这里?」他不待胡二回答,又继续问道:「当年经手这案子的是你和岳州府捕头李天应,李天应莫名其妙死了,你在他死后,立刻失了踪,到底是为什么?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胡二原本脸色煞白,听他问完,反倒舒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虽然不光彩,我倒也不瞒你们。我虽说和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但那天见到的情景却一直忘不了,这些年来,也说不清作了多少次噩梦啦……每次都梦见一地的尸体,一地的血,还有一个勾魂阎罗跟在我后面索命。唉,真是忘不了!」
他眼睛看着窗外,像是又想起了当年见到的惨状,出了一下神,缓缓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案子不是人做得出来的,这些年来,我暗地里留心着,也没听说哪里有类似的案子发生的,不过啊,这心里老是放不下。我私底下问过李捕头几次,他也是这个念头。嘿,说来惭愧,去年十月,我一听到他的死法,听到那句『你不是人』,我立刻就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案子,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索命阎罗又回来啦!他一死,我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连夜收拾包袱就离开了家……」
苏妄言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看他表情也不像说谎,愣了愣,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韦长歌也有些失望,苦笑了笑,对苏妄言道:「看来只能再找别的线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苏妄言嘆口气:「好。」
两人向胡二道了别,一起走出来,胡二也跟在后面相送。
到了寺门,韦长歌回身笑道:「今天谢谢先生了,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胡二笑道:「韦堡主客气了,没帮上忙,实在是对不住。」
韦长歌点点头,一笑,拉着苏妄言便望外走。苏妄言回头一看,见胡二合十而立,仍站在门口相送,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道:「胡二先生,你这和尚还真是做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胡二也讪讪笑道:「苏公子取笑了,做和尚有什么好的。」
苏妄言笑道:「那先生还是早点回家去吧,也省得家里惦记。」
胡二诧道:「回去?那不是白白送命么?对了,我在这里的事情也还请二位千万替我保密!」
苏妄言脸色一变,韦长歌已急忙追问道:「什么意思?既然知道凶手是个人了,你还怕什么?」
胡二脸上惊愕之色愈加明显,反问道:「两位难道不知道么?」
韦苏二人异口同声地道:「知道什么?」
胡二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虽然不知道李捕头到底是怎么死的,但那些人肯定是冲着我和他来的没错,为的,只怕还是关连两家的命案!」
苏妄言奇道:「那些人?」
「是这样的,」胡二道:「我有一个兄弟,小时候就过继给了一户姓张的人家,两家一直没什么来往,所以也没人知道。张家是开米铺的,得云寺的平日所需米粮就是由他们供应的。我离家之后,就只有我那个兄弟知道我在这里,他趁着送米的机会来见过我几次。家里人让他告诉我,我走之后就有人找上门来,还四处跟街坊打听我的下落,我女儿、女婿还让我千万别回去呢。」
韦长歌怔道:「那会是什么人?」
胡二道:「我也不知道。真是想不通,那些人干嘛要找上我和李捕头?虽说是我们经手的案子,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事情又已经过了那么久……」
苏妄言接口道:「不对,如果真是为了关连两家的惨案,那一定是你们知道了什么凶手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费劲周折要杀人灭口。」想了想,又自言自语的道:「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凶手偏偏要等了这么多年才动手呢?」
韦长歌沉吟道:「不管是什么人,可以着落在他们身上找到吴钩……」
苏妄言问:「你的意思是?」
「明月——」韦长歌一笑,缓缓道:「我总是觉得,那个明月一定和这件事有关。」
苏妄言道:「嗯,你是说找到明月,从她身上查出李天应的死因——」
韦长歌点点头:「不错,只要能找到凶手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东西,事情也就差不多大白于天下了!」
四 他的秘密
三月十五。无锡。醉仙楼。
韦长歌笑吟吟地看着桌上平平整整放着的纸签,那是半个月前苏妄言留给他的——见过胡二的第二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收到下属交来的这张纸签,只潦草地写了几个字,仍是苏妄言一贯的简练,就连韦长歌,也只知道他离开办事去了。
楼外依旧飞着细雨,梅子正黄,这样的细雨已经缠绵的下了好几天,小到不必撑了伞才能出门,却又淅沥的,让人无端心乱。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路上行人也就不多,零零落落,好半天才又过去一个。
韦长歌坐在栏杆边,他探头望下看了看,嘴角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