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献立刻感受到那无时无刻的镇压之力消散,他大喜过望,稍微活动了下身形,就从城墙下脱身而出。
长久的镇压,让庾献的身体虚弱不堪。
他从肝脏的窍穴中,猛地汲取了一口生之气息。
随着那滋润的感觉在近乎麻木的下身游走,庾献又有了全新的感受。
他像是一颗种子,萌芽而出。
蜕变了过往,探手全新的天地。
就在这时,那被庾献用木棒施虐了无数遍的虎牢关,也微微发出颤动。
失去了搬山道人的息壤之助,那些之前被庾献打出的无数裂痕,正慢慢浮现。
好在从那天暴雨夜,庾献攻打虎牢关之后,城中的守兵就不敢再驻扎在城楼上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庾献脱身而出,那城墙摇摇欲坠,都吓得大呼小叫,四散而退。
庾献看着这困了自己多日的虎牢关,心中颇为感慨。
很快,那些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先是城墙上的一块青石掉落,接着那破口处许多泥土也滑落下来。
泥土细细的流淌了一会儿,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那青石支撑的其他部分率先崩溃。
接着砸落的青石、碎砖、泥土,又将下方早已龟裂的墙面带的如同瀑布一样整块倾泻而下。
之前被庾献打垮掉的半边城墙,受到这剧烈的震动波及,则整个崩溃下去。
最顶端的城楼一歪,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尚未破坏的剩余部分。
这座矗立多年,无数兵马来回争夺的雄伟关城,就在眨眼间垮成了一片废墟。
庾献回头一看青青子。
心道这般美人儿,若是弄得灰头土脸,却不好看。
于是张开大口,吐出狂风。
那些四散的烟尘都被卷起,滚滚旋转着,如同通天烟柱一般,送往长空。
远近百姓见了,无不惊骇失色。
庾献心中畅快,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异象,让那些送走了周忠,正回程往中牟赶的关东诸侯,都面色一变。
孔融连忙唤部将宗宝,带兵前去查探。
不久,就听宗宝回报,说是那虎牢关城堕,妖道已经脱困了。
众人听了无不色变,一个个相顾说道。
“这妖道脱身,天下又要多事了。”
也有人忽然反应过来,试探着说道,“若是如此,四方诸侯似乎也不必急于入朝。”
此言一出,一些不甘心的诸侯都有些怦然心动。
“此事,要不要和袁家兄弟商量一番?”
“袁绍有谋无勇,袁术有勇无谋。我看,若要利用好此事,不妨让人往淮南走一趟。”
“或许,且等一等,看看长安的态度。”
“这是如何说?”
“我等把这场祸劫的责任推给妖道,也就遮掩了董卓的罪恶。想必董白定会识趣,和这妖道反目。原本妖道受制,我等也无话说。若他脱困而出……,呵呵,别忘了,当初传出衣带诏,让各地勤王的首倡之人便是他啊。”
“衣带诏仍在袁术手中,妖道如今也在,岂不是比拥戴一个朱儁,更得大义?”
不少太守、国相原本也不想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向董白低头也完全是出于形势所迫。
闻言都大喜道,“不错,衣带诏是天子密令,比朱儁更得大义。我等虽无重臣名宿稳定人心,但若有那妖道在,或许另有奇效。”
关东诸侯虽然在西凉军面前屡战屡败,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勇气和决心。
最担心的,反倒是因为师出无名,导致内部瓦解。
山高皇帝远的,那些地方豪强势力,根本弄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局面。
现在这么多汉室重臣站出来,说天子无恙,要四方平定干戈,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臣。
就算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说一千遍天子仍旧是董白的傀儡,恐怕也没多少人肯相信。
而偏偏这些因为黄巾之乱崛起的地方势力,这些最基础的地主阶层,才是四方义兵的主体。
没有他们的支持,这些人根本无法和强横的西凉军抗衡。
这些诸侯们窃窃私语着,却少有人注意站在外围的陶谦,并未说话。
陶谦的目光在东海国国相、彭城国国相、琅琊国国相,下邳国相,广陵太守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在汉朝的时候,为了监察各州,朝廷设置了州刺史一职,相当于朝廷在地方的特派员。
州刺史虽然权力不小,但是官位却低,只有六百石。
这个官位,甚至连一些大县的千石县令都不如。
被他们监视的各州太守和国相,则是两千石高官。
这种以小治大的方式,虽然能保证政体的稳固,防止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但是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这些刺史的官位太低,权力直接来源于朝廷,一旦朝廷失去控制力,地方上又不买账,那就根本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就连赵昱对陶谦的支持,也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不坏,而不是因为区区徐州刺史的节制。
像徐州治下的另外四个王国,在这次联合中,就都是直接单独站队的。
这也是朝廷一发出善意,荆州刺史刘表和徐州刺史陶谦,就抢先起跑的原因。
无论朝廷是谁的朝廷,州刺史都是朝廷的州刺史。
在地方上,他们什么都不是。
可如今,长安朝廷已经任命陶谦为徐州牧了。
徐州牧乃是中两千石高官,位在各郡太守、国相之上,属于军政一把抓的封疆大吏。
真正的地方实权派!
陶谦面无表情的看着争吵的那几人,嘴唇轻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难道这些家伙都不明白,我陶恭祖才是徐州唯一的那个声音吗?”
陶谦的目光微动,看着那些人。
又嘴唇轻动着,思绪缭绕,“现在,轮到我说话了。”
人群中的下邳国相,似有所觉,回头看了陶谦一眼。
陶谦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如果这时候让陶谦重新评价朱儁,他已经有了新的看法。
朱儁的选择并不是不聪明,他很明白他能运用的力量,只是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更为老练的对手。
无论在长安城内,还是在中牟城外。
政治是一把锋利的刀,乱世来临,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