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贺云更为偏向于后者,可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李艳自己手中,他这位指导老师并不会去横加干涉她的。
因而,在给李艳的回信之中,贺云多次使用了“建议”二字,而不是让她这样做或者那样做。
写完回信后,贺云便迅速将信给寄了出去,而所寄的地址自然不是三水乡,而是沅水县县一中。
…………
这天,天晴伴有微风,阳光明媚。
贺云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之中寄来了不少信与一本出版的《孤岛谍影》样刊。
对于那些信,贺云都一一拆开看过了。
一开始他本以为这就是一些普通的读者来信而已,可看着看着,他赫然发现写这些信的几乎都是老人,而即使不是老人,其署名者也是某某老人子辈代写。
这些信中,都详细叙述了一个又一个平凡却又伟达的故事,而每一个故事,却几乎都能在他所写的这部小说《孤岛谍影》当中找到其影子。
这一刻,贺云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些写信的读者或是被代写之人,他们应该曾经都是一位位默默无闻的我党隐蔽战线上的人物。
而这时候,贺云又从众多书信之中,找到了一封由《当代》文学主编亲笔所写的书信。
当他看完书信后,他顿然间沉默了下来。
他真没想到,随着《孤岛谍影》的刊载,会让这么多有着相似经历的老人产生强烈的共鸣与认同感。
甚至让这位杂志社的主编都写了亲笔信过来,感谢他写出了这样一个真实且又厚重的故事。
而此时此刻,贺云不禁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他想了想,便将拆开的书信整理了一下,而后又找了一张报纸给包裹了起来。
随后,贺云拿起了那一本样刊,带着这些书信出门了。
…………
站在筒子楼前,贺云抬头看了看,便走到了一楼楼梯左侧一户人家前。
“咚咚咚……”
贺云轻轻敲了敲门,发现里面似乎没有回应,于是他再次敲了敲,这次他敲门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然而过了片刻,眼前的门并未打开,反而楼梯右侧那户打开了房门。
“小伙子,你找老李呀?他病了,被送到人民医院去了。”说话的是个老人,他驮着背,拄着拐棍,带着一顶绿色军帽。
“李老被送到医院去呢?大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贺云听到老人的话,瞬间一愣,急忙走了过去询问道。
“就前几天的事,其实也不算大病,老毛病而已,这人老了,多少都会有点毛病。”老人回了贺云一句,不禁感叹道。
“谢谢大爷啦,那我马上去医院看看他!”贺云说着便急忙转身准备离开。
可不料这时候,驼背大爷叫住了贺云道:“小伙子,你等一下,我腿脚不方便,不能去医院看老李,你帮我给他带点他最喜欢的麻香糕过去。”
说完这话,驼背大爷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屋内,一会后,大爷回到了门口,而他手中也多了一份用印花白纸包裹的四四方方之物。
贺云明白,那就是沅水县特产,麻香糕,一种本地产的独特糕点。
他记得后世,在银城地区很出名,后来还建了专门的食品厂进行生产。
“行,大爷!我一定会帮您带到的。”贺云点了点头,爽快的接过了他手中的糕点,应道。
“那麻烦你了。”
“没事,大爷,那我走了。”
贺云笑了笑,便带着东西离开了筒子楼。
半小时后,他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一段路,这才进了医院大门。
他打听了一下,便来到了一间病房门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
贺云呢喃了一句,随即就准备敲门。
但这时,他发现病房门并未彻底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通过这条缝,他听到病房内一位老人正在劝说着另外一位老人。
“咦……这似乎是老村长的声音,这么巧?”
听到声音,贺云顿然想了起来,他抬头再一看号牌,发现果然是老村长住的那间病房。
“咚咚咚……”贺云连忙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老村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请进!”
贺云听到声音,即刻推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病房,就见病房之中两张病床上都有人。
其中一位打着点滴,而另外一位则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正看着打着点滴那位老人。
“老村长!”贺云先喊了老村长一句,而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李国耀李老身上。
此时,他发现李老靠在床头,打着点滴,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贺?你怎么又来呢?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不用来看我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了。”老村长看到来人是贺云,即刻说道。
“老村长,我是来看李老的,但我没想到李老和您居然在同一间病房。”贺云即刻笑着解释了一番。
“哦……原来是这样,你认识这位老哥哥?”
“嗯……认识,老村长,李老他没事吧?我看他……”
“是高血压,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这位老哥哥好像心情有点不大好,我都劝了他好一会了。”老村长摇了摇头,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村长,要不我来劝劝他吧,正好我也给他带了点东西过来,或许李老看了会心情好许多的。”
贺云说着,便走到了李老病床前,对着他笑着道:“李老,您还记得我吗?”
对于贺云的话,老人却依旧目光有些呆滞,他始终看着窗外。
见此,贺云倒是没有放弃,他即刻在床边坐了下来,而后拿出了那一份麻香糕递到了老人手中:“李老,你看看这个,这是您邻居大爷托我给您带来的,他说你最喜欢吃了。”
听到这话,李老似乎有些反应了,他朝贺云看了过来,打量了贺云一眼,似乎已经回神了,也认出了贺云。
“小伙子,是你呀!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我……。”
“李老,没事,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依照你的原型写的小说出版了,这是样刊,我今天特意给您拿来了,还有这些读者信,我想由您来保存或许比我更加合适。”贺云笑了笑,即刻就将带来的样刊与读者信都拿了出来,交到了李老手中。
“小说样刊?读者信?”李老一听贺云这话,瞬间一愣,他低下头,看了看样刊封面,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孤岛谍影”。
而在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根据某位老人口述真实事迹改编。”
这一刻,贺云突然发现老人的脸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愣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那一本样刊,有些犹豫,又有些激动,看上去心情是复杂的。
不过最后,他却笑了,他看着贺云,笑着问了一句:“你终于写出来啦?我的那些战友们都写进去了吗?还有,我的名字没有提及吧?”
“没有,李老,您就放心吧,一切都是遵照您的嘱咐写的。还有这些信,这都是全国各地和您有着类似经历的老人或后人代笔写的,您看看吧,我看这里边有好几个曾经在魔都做过交通员,说不定有您认识的人,尤其是这一位老人,我看他信中所描述的经历和您曾经提及过的一位战友很像。”
对于贺云的话,李老似乎更加激动了,他连忙将手中的样刊放到了一旁,拿起了那些信,一封封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最后一封时,他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就是他!就是他!没错,不会错的。”
“李老,您别激动,别激动,您注意身体。”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不会有错啦,是他!绝对是云雀!是他没错啦!”
“李老,您是说写这封信的刘希栋就是您口中的云雀?我看这封信是从省城寄出去的,那他现在应该是住在省城?”
“对!我听他提及过,他说他是省城人,还说和我是老乡。”李老这会很是高兴,他拿着信,开心的就像一个小孩子。
“小伙子,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我其实也寻找过他们,可是……都没什么结果,没想到这次能够找到他的下落,我我……我死也瞑目啦!”
“咳咳……老哥哥,可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而这时候,一旁的老村长却是笑了笑,急忙说了一句。
“李老,老村长说得对,您呀,得好好活着,多给这些战友写写信,将来要是有机会,还可以聚一聚,聊一聊过去的事。”
“对对对……我得好好活着,我得继续寻找他们,无论他们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们。”
此时的李老似乎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他看着这些信,对着贺云一个劲的感谢。
贺云对此却是笑了笑,说道:“李老,您别这么客气,要说感谢,我得感谢你才对。”
“不……我必须得感谢你,以前的我,一辈子都生活在遗憾之中,但现在,我想通了,我想在我死之前,和我曾经的那些战友都一一联系上,就算是死了,我也想到他们的墓前敬一杯水酒,烧一柱香。”
李老说到这,又仔仔细细看起其他信来。
但可惜的是,十多分钟后,他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唉……”
很显然,这一次,他并未再找到一位他曾经的战友。
“李老,您别失望,我相信您一定会找到的。”贺云安慰了他一句。
“吱呀……”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白大褂,神情有些异样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