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时只是要坐上这个位子，坐上了，自然就高兴了，如果想的是天下事，那就不要高兴的太早啊。”李渊说道：“裴三，这屁股下面，是一块烫人的铁板呐。”


    就是因为这个位置，弄的现在他没有家了。


    说起来，李渊也是个苦命的人，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该享的福享受了，但是该遭的罪，也是一样没落下。


    人生，就是这样的有得有失。


    而裴寂则是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


    “这一切的变化，真的是太快了，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就全都过去了。”


    李渊站起身来。


    “其实啊，我也想明白了，想通了，在晋阳起兵之前，我们每天喝酒，日子不是很快活嘛，后来坐在这里，反而.......


    退吧，或许还可以逍遥余生啊。”李渊说道：“朕是希望如此的。


    人生，多活几年，不好吗？


    我退下来之后，大家就能一心帮助太子。”


    “别人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裴三，一直追随陛下！”裴寂跪倒在地上。


    “裴三呐，你的心思，我最清楚。”李渊扶起了裴寂。


    裴寂说这话，李渊也是只信一半。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李渊心中还是清楚的。


    权势，他放下了，但是裴寂没有放下。


    但是，李渊也想给朝中的老臣们，留一条路。


    那就要看李世民的态度如何了。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李渊要直接问李世民，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再去试探了。


    实际上，长孙安业的事情，就是李渊抛出去的试探。


    现在，敞开了说说，没什么不好。


    因此，两仪殿中，朝中李渊的旧部老臣们坐在一侧，李世民进入殿中之后，见到这样一番光景，心中也便知道陛下是因何而让自己来这边的。


    他走到上首，在李渊下侧落了坐。


    由裴寂开口，说起以前陛下与老臣们的时光。


    “不知何时，才有那样的时光啊。”


    李世民心中了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这是要然给自己当众保证，不动他们。


    “我想，如果我做了太上皇，这好时光，还会有吧？”李渊看向李世民问道。


    李世民一听，随后回应道。


    “陛下和老臣们的好时光，都会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世民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今日表态，明日便登基。


    此事，再无变故。


    “酒，也会有的！”


    李渊和李世民目光相视，李世民做出了保证。


    “好！饮酒！”


    李渊与大臣们饮酒。


    而李世民，则是看了一眼李渊起身后，那空出来的位置。


    傍晚，裴寂便捧着李渊的敕令，来到了东宫。


    李世民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收拾整齐，坐在了东宫大殿之中。


    见到裴寂过来，想要起身迎接，但是想了想，又坐在了位置上。


    裴寂走了进来，神色说不上喜悦，面无表情，垂眸看着手中的传位诏书。


    “殿下，陛下的传位诏书，给您带来了。”裴寂说道。


    李世民想了想，半晌没有动静。


    随后，看向裴寂。


    “太子接旨。”


    李世民激动起身。


    “殿下！”房玄龄连忙站起身来，拦住李世民。


    “请殿下上表推辞，虽然传位诏书已至，但是依旧要上表推辞，以免将来天下人的毁谤，所谓，三辞而诏不准许，然后受之，这样，将来就不会再有人议论了。”


    李世民一琢磨这话，说的也对啊。


    名声与外界的议论，得要顾忌。


    还好有房玄龄提醒。


    虽然心中对这封诏书十分渴求，但是还是得故作矜持。


    面子要做足。


    李世民拱手说道：“魏国公，让你白走一趟了，请回禀陛下，我会上表谦辞。”


    裴寂说道：“殿下放心，我还会来的。”


    裴寂将手上的诏书交给了李世民，而后拱手行礼退出了东宫大殿。


    李世民着急，但是房玄龄让李世民先别着急。


    裴寂来回跑，带着李世民的上表来找李渊。


    李渊拿过上表一看。


    脸上十分无奈。


    “哎呀，还要折腾多少回啊。”


    李渊都嫌磨叽。


    痛痛快快的让位，痛痛快快的接就是了，还整这幺蛾子干啥啊。


    你不累的慌，朕还累得慌啊。


    李渊驳回了李世民的上表，随后又下了诏书。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了。”李渊说道：“你去，重新起草一份传位诏书，送到东宫去。”


    “是。”裴寂应声。


    心里想着，自己还得来回跑呢。


    在东宫的时候，可是清楚的听到，得三次三让呢。


    这三回，都得他来。


    终于，又折腾了两回之后，这诏书东宫总算是接下了。


    就等着明日，禅位典礼的开始了。


    走完了流程，整个东宫一片喜气洋洋的，与之相比，不管是两仪殿还是裴家，则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宫中的宫人们也忙活着做最后的检查，明日的典礼，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李世民在东宫的宫殿中来回踱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心中的高兴，按捺不住，高兴得睡不着觉。


    房玄龄也在宫中，陪着李世民。


    而李世民站在殿中，看着上首的那个位置。


    以往，他是不敢往这边走的。


    如今，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台阶上，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当秦王的时候，若说没有想过，那不可能。


    心中有雄心壮志，怎么会不渴望这把椅子。


    李世民走了上去，坐在了上面。


    “玄龄，来，过来，陪我坐坐。”李世民招手，让房玄龄上前来。


    “我称您为陛下，而非殿下，您应该说，过来，与朕坐坐。”房玄龄笑着提醒道：“大唐，宗社的继承者，明日，您就是陛下了。”


    不差这一晚上了，房玄龄笑着称陛下。


    “是啊。”李世民应声。


    “陛下，您好像有心事啊。”房玄龄问道。


    “九年前，陛下登基前一夜，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他召我前来，我就坐在那里。”李世民指了指房玄龄跪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