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爷看着军爷，奋力地爬过去。


    黑大汉上前一脚，硬生生地把刘师爷踩在脚下，像踩一只蚂蚁。


    “再动，劳资就踩死你。”


    黑大汉声音如雷地吼道。


    “好。”


    叫好的百姓看着近来的官兵，如同退潮一般迅速，一时间不见人影，胆大的人透过商铺的木制格窗偷偷打量着站在马路中间的黑大汉。


    马路中间空留下十几个赢弱的姑娘，倒在地上横七竖八伤痞衙役。


    黑大汉脚下踩着哭爹喊娘的刘师爷，还能爬起来的衙役搀扶着跑向官兵。


    早上的阳光把黑大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高，如同一堵挡风的墙，伟岸高大。


    刘师爷看见来人正是知府吴大人，急忙喊道：“大人，救我，救我！”


    杀猪一样的尖叫声刺得耳朵直响，大汉不耐烦地用力一踩。


    “啊！断了，断了！”


    刘师爷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惨不入耳，声音杂夹着撕哑和痛苦。


    吴正听说刘师爷收集了二十万两银子，大为高兴。


    天刚亮，就跑到太子刘麟的床前邀功请赏，毕竟太子昨天晚上爽了一晚上，现在心情大好，再加上自己送二十万两银子。


    果然刘麟大为高兴，派出一百名千守卫负责押送银子。


    百名千守卫是什么待遇，那都是太子亲军，就是一种荣耀。


    吴正得意地骑在马上，脸上笑得比早上的太阳还灿烂。


    当他听到刘师爷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仔细看着跑过来的衙役，知道被黑大汉踩在脚下的一定是刘师爷。


    他眉头一紧。


    这个刘师爷搞什么流星，不是已经搞到银子，怎么跑这里来挨打。


    吴正仔细看着那个黑大汉，感觉有些眼熟。


    这个家伙不是天清珍苑门前的黑大汉吗？


    吴正看着左右千守卫，心中底气大增。急忙说道：“来人呀，把那个大个子拿下。”


    千守卫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这个胡涂知府。


    居然什么也不用，直接拿人，真是不知道这孙子是怎么当官的。


    妈妈的，好在劳资不在青州，要是在青州早造反了。


    千守卫不情愿，但是也只好派出两个人冲上去。


    吴正看着千守卫执队官，陪着笑脸问道：“将军，两个人行吗？”


    执队将军瞟了一眼吴正，没有理会吴正，冲着前面的军士冷声冷气地喊道：“拿下！！”


    两个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刀快，手快，脚更快，目光中还透着令人胆寒的凶狠。


    杀过人。


    杀过许多人的目光。


    两个千守卫的目光让十几个女子不由得聚在一起，相互靠拢着后退几步。


    区别。


    普通的衙役目光中有的是贪婪，千守卫的目光中却是杀机，十足的杀机。


    黑大汉没有杀过人，他只感觉目光中的冰冷，感觉四周都充满冷气。


    刘师爷僵住的表情变得绝望，被杀机吓住了。


    两个千守卫动作干净，欺身朝前，身体移动的同时，手中不约而同地抽出腰下的单刀。


    惊叹！


    千守卫身着几十斤重的盔甲居然动作如同疾风，可见功力不可小视。


    黑大汉知道两人都是练家子，左腿后侧，作出蓄力之式，目光随着千守卫的脚步移动。


    不退待守，蓄力反攻。


    站在身后的千守卫盯着黑大汉，心中不停地琢磨着黑大汉的底细。


    两名千守卫欺身而近，刀锋向前，由上而下直劈黑大汉上半身，另一名千守卫没有半点君子之风，抽刀砍向大汉的下半身。


    一时间，黑大汉被刀光罩拢。


    黑大汉高大的身子全然退后，踩在刘师爷的大脚抬起退后一大步。


    算是躲开刀光之式。


    千守卫似乎早已料定，急忙提刀变式，再次砍向大汉。


    正当他们变式出刀之际，两道黑影齐出，二人感觉胸前如同石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飞出。


    “哇！”


    二人大口吐血，极力用刀支撑着身体，避免身体倒下。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知道一旦倒下，极有可能造成血液乱动，经脉受损，形成内伤，到时轻则小伤，也得养上半年之久，重则后果不堪想象。


    因为这个黑大个子的力量太大了。


    不是常人所能想得到的大。


    二人吐了一会，强压住胸中的血气，回头看着执队将军。


    “退下。”


    一个冰冷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气，毫无生机。


    冷面将军手轻轻一挥，二十名齐整的千守卫动作整齐地站出来，如同前后两条长城，把整条马路堵得严如铁桶。


    推进，整齐地推进。


    十几个女子看着威武的千守卫，一个人哭着喊道：“英雄，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们了，我们本是小民贱命，不值得英雄舍命相救。”


    黑大汉没有转身，声高八度地说道：“怕死，我就不来了。放心吧，姑娘，今天只要我不死，定保姑娘们平安。”


    大气凛然，浩荡回肠。


    “英雄，既然生死，不知好汉姓名，我等将一生一世牢记好汉的救命之恩。”


    姑娘说得真切又悲伤，两眼泪水地看着黑大汉，脸上红霞泛起，声音中也有几分羞涩。


    “哈哈！”


    大汉仰头大笑，笑得爽快，声音无减地说道：“姑娘听好，我家住东山，大名李塔，大家习惯叫我东山李塔。”


    “李塔！”


    姑娘走到李塔身上，显得弱小娇美，扑通一声音跪在李塔面前，说道：“好汉，今天纵然生死，也要受小女子一拜，都是小女子害了好汉，小女子定当生死不离。”


    李塔看着跪在面前的姑娘慌了手脚，大手搓着后脑，离出一口白牙，傻傻地笑了笑，说道：“姑娘，快起来，这是作甚，快起来，我说了，今天一定能保姑娘平安。”


    不等李塔说完，身后的十几个姑娘都齐声跪下说道：“谢谢好汉救命之恩！！”


    “大家快起来吧，相信我。”


    李塔不善言词，像个高大的大男孩站在众女子面前，所有似乎忘记了当下的场面。


    忘记了持刀逼近的千守卫。


    忘记了这可能是生死别离的最后一面，最后一声“谢谢”。


    女子们跪地给李塔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当首的女子站起来，走到李塔身边说道：“好汉，今天就是死，我们也要跟着你一起死，绝对不会去大金国，更不会受金人凌辱。”


    “对，我们跟好汉同生同死，不受金人凌辱。”


    “同生共死，不受金人凌辱！”


    女人们都站在李塔身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场面悲壮。


    在百名千守卫面前，这十几个人显得异常悲壮，女人们坚强中带着柔弱的声音让悲壮中多了几个发凄美。


    儿郎今何在，山河曾受辱。妻女落白雪，两行亡国泪。


    一个凄美的声音在女子中唱起，唱得异常悲伤。


    悲伤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迎着凄凄秋风，让人心酸。


    宋金交战以来，宋军不战而退，多少女子被抢掠到北国，受尽屈辱，又有多少人不甘屈辱，甘心赴死。


    李塔听着歌声，泪水在眼中打转。


    千守卫们听到歌声停下脚步。


    他们是汉人，都是汉人，他们都曾上过战场，曾经跟着金人真刀真枪地打过，他们看到过金人的强大与凶狠，也看到过无数男人如同羔羊一样被宰杀，女人被抢走……。


    “女人留下，大汉拿下！”


    冷面将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催促着军士们动手。


    正在千守卫逼近的时候，街道上走出一个手中拿着木棍的老人，边走边说道：“小女不怕，小女不怕！”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儿跑过去叫了一声“爹”，两父女相拥而泣。


    父女的哭泣声，惹得众女子跟着哭声大起，悲伤的歌声中夹杂着无数哭泣声。


    这时又陆续有人涌上街道，有老人，有孩子，更有妇女，也有男人，大家手里拿着各种随手捡来的物具。


    居然一个妇人手中就抱着两颗白菜。


    人越聚越多，同姑娘们站在一起，同李塔站在一起。


    千卫守停住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民变，民变了。


    吴正知道这是民变，这么多百姓，不能都杀了吧。


    吴正怕了，更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旁边的刘师爷血肉模糊头轻轻地摇摇。


    不知道是没有办法，还是不能动手。


    吴正又看看执队千守卫将军，希望他有个主意。


    人多了胆子大！


    百姓们聚在一起，不怕了，居然有人高呼：“卖国贼！！把金人赶出去！！！”


    不知是谁率先丢了一个鸡蛋，瞬间不断有人开始丢各种东西，千守卫不停地退后。


    吴正急了，急忙喊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民变了，民变了。”


    说完，带着几个上人转身跑了，空留一众千守卫。


    冷面将军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吴正，还没有来得极笑，脸上被一颗鸡蛋砸中，蛋液顺着脸颊流下来。


    冷面将军目光中瞬间布满杀机，冷冷地喝道：“列阵，再走靠前者，杀无赦。”


    千卫守“哗”地列开阵式，刀锋组成一道墙，一道绞肉机似的刀墙。


    百姓并没有看出杀机，还在前进，手中不停地丢着东西。


    老妇人手中的白菜被用力地抛向千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