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姐能做到这个地步,想必是已经被人『逼』到没有办法了吧……
看着小姑娘声泪俱下的求她们去帮忙照顾自己的娘亲,又懂事又孝顺,两位嬷嬷的心里早就软的一塌糊涂,这次真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要将这个小姑娘给扶起来。
裴枭然没有再抗拒,随着她们的搀扶站了起来,随即一脸期待的望向她们。
潘嬷嬷和张嬷嬷互看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张嬷嬷道:
“小姐,这个请求我们自然不能推辞,只是陛下对您不放心才让我们来伺候您,若是以后他问起我们关于您的情况,我们一个字答不上来就很说不过去了,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
这个结果和裴枭然预想中的一样,所以她并未表现出丝毫失落,反而十分感激的欲要再次跪下,道:
“一个就已足够,枭然感激不尽!”
潘嬷嬷忙用两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提了起来,说话间也有了几分亲近的味道,笑道:
“陛下派我们来,就是受小姐驱使的,小姐让我们往东,我们还能往西不成?”
“是啊,”张嬷嬷也跟着笑道:
“小姐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这是我们奴才的本分,小姐不必多礼。”
裴枭然顿时破涕为笑,又不好意思的低头掏出帕子抹脸,小声嘟囔道:
“让、让两位嬷嬷见笑了。”
潘嬷嬷和张嬷嬷眼中的笑意更深,同时也有些明白圣上为何这样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两人一个出去打水给裴枭然洗脸,一个端了炭盆出去换新的炭进来。
待都忙活完了,稍稍商量了一下,张嬷嬷便由裴枭然引着,去了吴氏的院子。
其实裴枭然早在听到赤宣帝要赏给她两个嬷嬷的时候,就想派一个去自己的娘亲哪儿了。
既然是赤宣帝亲自挑的人,必然是忠心的,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这两位嬷嬷的人品。
只是若是自己直接开口要求,不仅显得无礼,而且明显辜负了圣上的好意,毕竟这可是圣上给她的人,她转头就派去给了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娘亲,也是对圣上极为不敬的。
所以裴枭然只能真情流『露』一番,让嬷嬷自愿前去帮忙照顾她的娘亲。
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无礼,更不会让嬷嬷们觉得自己对圣上不敬了。
这头,裴枭然和张嬷嬷正陪着吴氏相谈甚欢,另一头的福寿院中,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老太太进了屋门,连身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一下倒在了榻上,嘴中叫嚷道:
“人都死绝了吗?还不快过来伺候!”
留守在福寿院中的下人们并不知道前头都发生了什么事,见跟着老太太出去的丫头们一个也没有回来,二太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心中都疑『惑』不已。
见老太太这副模样回来,更是吓了一跳,听到命令后赶忙忙活开了。
有丫头出去打水,有丫头去端茶和点心,还有丫头过来捧着新衣裳过来,小心翼翼给老太太脱下脏兮兮的外衣更换。
衣服换好,茶也喝了,手脸也洗干净了,老太太觉得舒坦了不少,便让丫头们给她捶腿捏肩。
有个小丫头见老太太一条胳膊搭在榻边,便想着给她捏捏。
结果,刚刚轻轻捏了一下,老太太就嗷的惨叫了一嗓子,随即一脚就朝那丫头的脸上踹了过去,将那丫头直接踹了个四脚朝天,鼻孔冒血。
“作死的小蹄子!想要害死老娘吗!一个个天杀的小畜牲,都不想老娘好过是吧?拖出去仗毙!”
老太太那条胳膊被自己儿子狠狠抓过之后就一直痛的厉害,小丫头虽是轻轻一捏,也足够让她疼的死去活来了。
小丫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到老太太居然要仗毙自己,连血都来不及擦就爬了起来,跪在榻边连连磕头哭求道: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啊!”
老太太一向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但往常要处置人至少还有个理由,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要被拖出去仗毙了呢?
老太太却对她的哭求视而不见,厉声喝道:
“还不快拖出去!都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立在屋中的几个妈妈忙走上前去,架住那仍哀求连连的小丫头往外拖。
尽管她们都对老太太没有二心,但看到如今这一幕,却让不少人心底发寒。
老太太的脾气,真是愈发难以捉『摸』了……
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个人,几人抬头一看,竟是裴醒山,忙福身行礼。
裴醒山面无表情,眼睛里更是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绪。
自老太太进屋起他就一直站在门口,本以为经历过这一遭,老太太会后怕反省、懊悔改过。
毕竟得罪了圣上可是大过,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很明显,脑子这种东西,老太太没有。
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悔过不说,还该吃吃,该喝喝,脾气更是一点没见收敛,照旧张嘴就是娘天娘地的『乱』骂,说要了下人的命就要了下人的命。
裴醒山看着那歪在榻上作天作地的老女人,一瞬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他记得在他爹还在的时候,老太太并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的老太太聪明、漂亮,哪怕正房太太出身大家、颜炜含荣、才德兼备,仍敌不过他娘的艳美绝伦、温柔小意。
也正是因为他娘的那份懂得如何讨好男人的聪明,才会让他那个据说早就与正房太太相识、并两情相悦的爹移情别恋,违背了当初只娶正房太太一个的誓言,执意将他娘抬进门来,还生下了他与裴曾山兄弟两个。
正房太太起初还对老太太十分戒备,但老太太自进门后便表现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还将醉酒之后的他爹主动送去了正房太太那里,甚至对正房太太的两个儿子比对自己儿子都好。
正房太太的戒心,慢慢的,也就淡了,甚至与她以姐妹相称,在吃穿用度上从没亏待过他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