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就算他刚才没有出手,这个小姑娘也绝对不会被那些人砍死的。
只是他实在看不下去一群大男人以大欺小了,这才忍不住出了手。
裴枭然警觉的问道:
“你认识我?”
“我……”
“青槐。”
那黑衣人刚想开口,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巷口传来,裴枭然抬头看去,就见在巷子口,还伫立着一道人影。
方才还一口一个‘本大爷’的黑衣人听到这声呼唤,立刻听话的住嘴,随后笑嘻嘻的对着裴枭然拱手道:
“在下要告辞了,外面不安全,裴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巷外走去,同巷子口那道人影一起离开了。
裴枭然虽然没有看清站在巷子口那人的容貌,却发现那人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袍。
这个颜『色』……
裴枭然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亮光,不过随即又被疑『惑』填满。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让人出手救下自己?
走出小巷,左右看了看,那两人的人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裴枭然轻轻吐了口气,缓缓朝着裴府走去。
半路上遇到了裴花玉姐妹俩,裴枭然便将她们也一起带回了府。
裴花玉和裴淑丽东奔西跑的找了好久,却连离王殿下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因此心情很是糟糕。
不过,在见到裴枭然那比她们还要糟糕的脸『色』后,姐妹俩满肚子的不高兴便全都咽了下去,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裴花玉和裴淑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六姐姐如此阴沉的表情,好似专司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浑身寒气『逼』人,半垂的双眼中,全是一片淡漠与冷然。
裴淑丽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小声问道:
“六姐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吓人的样子……”
裴花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同时又觉得心惊,因为这样的裴枭然,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六姐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又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给她们送好吃的、送好喝的、送好玩的,还整天黏着她们,仿佛没有她们她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虽然自从她落水以后,就不再对她们这样好了,但在她们面前,却也依旧是一副好姐姐的样子,从未对她们摆什么冷脸。
更别说是『露』出这种会吓到她们的可怕表情了。
就好像自己养的一条狗突然长出了狼一样的獠牙,裴花玉心底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与不安来。
这獠牙……会不会有一日,咬在她和妹妹的身上呢?
裴花玉觉得应该赶快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娘亲才行。
不过应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说因为六姐姐摆出了一张冷脸,就把自己和妹妹吓得不轻?
三人一路前行,各怀心思。
到了裴府大门不远处,本以为三哥等人早就已经回了府、进了门,谁知,走近了才发现,几人竟然还未进门,而是呆在裴府大门口的石狮子旁等她回来。
裴枭然心里一暖,小跑几步迎了上去,第一个便是看向傅文仪。
因为受伤过重,又加上惊吓过度,傅文仪已经晕过去了,此时正被张泽清打横抱在怀里。
由于脸是朝着张泽清的方向,再加上他们站的离大门口处的灯笼较远,光线黯淡之下,裴花玉和裴淑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不然的话,估计会和伶羽一样,吓得直接尖叫着跑掉。
倒是她们身后那两个裴府的护卫,在看到张泽清怀里的人时,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保护七小姐和八小姐,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裴枭然赶忙道:
“快带姐姐进去,去我的小院,我去找大夫!”
张泽清点点头,抱着人率先迈开脚步走了。
裴枭然又看向裴雨轩,轻轻叹了口气,道:
“三哥,这件事,我过后再向你解释。”
裴雨轩点点头,在见到她之后,一直绷直的脊背终于松了下来,此时有些无力道: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裴枭然鼻头一酸,上前拉住他的手,闷声道:
“对不起,让三哥担心了,外头冷,咱们快进去吧。”
“嗯。”
裴花玉和裴淑丽搞不懂这几人在说些什么,见他们都进去了,也连忙跟了进去,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歇息。
裴枭然则去将大夫叫了过来,路上一边走还一边向大夫描述了一下傅文仪脸上的伤势,免得大夫乍然看见,没个心理准备被吓到。
大夫听的一脸凝重,待听到最后时,胡子都已经抖了起来,难掩气愤的问道:
“这是何人下的手,怎的如此狠毒?!”
“我不知道,”裴枭然摇了摇头,道: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我也问过追杀她的人,可惜那些人什么都没说。”
大夫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重重叹了口气,道:
“造孽啊……”
进了屋,张泽清已经将傅文仪安置在了裴枭然的床上,见他们进来,忙退后几步让到了一边。
大夫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人,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本听了裴枭然的描述,他觉得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真的亲眼见了之后,才发现,实际情况比描述中的要惨烈不知多少倍!
屋中已经燃起数盏烛火,在明亮的烛火之下,傅文仪脸上的伤势被照映的一清二楚,看起来更加骇人。
有的伤痕太深,甚至已经见到了阴森的白骨,伤口往两边分开着,『露』出了鲜红的里肉。
大夫看的连连摇头,道:
“毁了、毁了……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裴枭然心中‘咯噔’一声,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的裴雨轩亦是眉心深皱。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脸有时候甚至比命都重要。
若余下的时光只能顶着一张疤痕遍布的脸来过活,那日子该有多煎熬多痛苦?
她两只小拳头都握的死紧,却无法平复心中的愤怒丝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威远侯的嫡女被人残害至此?!
潘嬷嬷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大夫已经来了,便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手脚麻利的拧湿了帕子给床上的人擦脸上的血污,一边对裴枭然道:
“小姐,你先去我那屋待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