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百里烈鸢差点被那个自作主张又自不量力的小人儿给活活气死,一听这话,立刻下令道:
“停车!调转马头,去追裴枭然!”
“啊?”
那手下一惊,满脸为难道:
“可是王爷,咱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回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是王爷还是你是王爷?!”
手下一缩脖子,连忙叫停了众人,转而又朝着东边奔去。
百里烈鸢也不是个傻的,他思绪飞转,忽而指着窗外的某个士兵道:
“你,进来!”
那小兵以为有什么重要任务要托付给自己,心底一阵激动,连忙一个跃身从马背跳到了车辕上,又迅速钻进马车里,单膝跪地一脸严肃的道:
“王爷有何吩咐?”
百里烈鸢却一把将他扯了起来,然后,动手就去解他身上的盔甲与衣衫。
那小兵一怔,随即面红耳赤,双手举在半空中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好磕磕巴巴的婉拒道:
“那、那什么……王、王爷……小的不好那口……”
百里烈鸢白了他一眼,道:
“本王只要你的衣服,自己脱!”
“啊?”
对上离王殿下阴沉的目光,小兵一个哆嗦,也不敢多说废话,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盔甲与衣袍脱了下来,用双手递了过去。
“那个,里衣……”
“里衣自己留着吧!”
百里烈鸢脱下自己的衣服,迅速换上士兵的衣衫与盔甲,小黑蛇也迅速挪了窝,他丢下一句“不想死就在里面呆着!”便弯腰出了马车,跃上了那小兵的马匹。
周遭的人起初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直到其中一人无意中转头时,看到了一张在暗光中依然轮廓精致的侧脸时,才狠狠吃了一惊,惊呼出声道:
“王爷,您这是……”
“闭嘴!专心赶路!”
“……是。”
一行人逃离时已经逃出了好一段路,此时再返回又花了不少时间,等找到裴枭然一行人时,双方已经死伤无数,余下的人仍在激战不休。
殷红的血如小溪般潺潺流了满地,百里烈鸢一向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此时却是幽沉深暗。
他毫不犹豫的策马闯入战局,朝着自己那辆马车直直奔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道小小的人影在车辕上上蹿下跳,一柄长剑在她手中挥的虎虎生风、杀招叠出。
他高高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顿时就落了地,心想,自己总算没有来晚。
只是等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在那小人儿的肩头上,竟赫然『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而她就像是没有感知到一般,犹在奋勇杀敌。
这个笨蛋!
百里烈鸢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连忙狠狠一夹马腹朝对方奔去,待跑到近前时,一弯腰便将对方给抱上了身前的马背。
正在拼杀的季良和张谣原本见对方身上穿的是自己这边士兵的盔甲才完全没有防备,待发现裴枭然被掳走时,齐齐一惊,立刻抬头望去。
在看到那张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脸之后,两人又齐齐松了一口气,上前护着百里烈鸢和裴枭然穿梭过混『乱』的人群,让两人往密林中跑。
厮杀到这会儿,裴枭然虽然还有一大堆斗志没有用完,但体力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是个孩子,小小的身体里盛放不了多少力气。
原本她想撤回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再打的,没想到直接被人带离了战场。
裴枭然有些脱力的依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膛上,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只感觉到对方身上坚硬如铁,应该是穿着盔甲,便猜测这人大约是丁飞。
直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飘入鼻端。
裴枭然一下睁开沉重的眼皮,猛地扭头去看,果然看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但在这个时候见到这张脸却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裴枭然又惊又怒道:
“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那些人带着你往西边去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被她质问的人此时也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呢,闻言冷笑了一声,道:
“你以为本王是那么好暗算的吗?”
“暗算也是为了你好!”裴枭然还是第一次遇到被救后自己跑回来送死的人,对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还怪她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暗算’,感觉自己的一片好心真真是全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她忍不住低吼道:
“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你!你留下不是给人当靶子吗?我们还要为了保护你而分心!所以送走你是最好的选择,你也可以顺利脱离险境!再说了,要不是你一开始搞不清楚敌人的状况还不听我的话,我至于要暗算你吗?还是王爷其实想要我们一起给王爷陪葬,和那些黑衣人来个玉石俱焚?!”
向来只有离王殿下将别人噎的哑口无言的份儿,这还是头一次,被个小丫头片子噎的一时无言。
百里烈鸢冷笑连连,道:
“好、好……是本王错了,本王就不该回来救你!”
“没求着王爷回来救我!”
“你!”
两人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般在马背上吵得不可开交,一时没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条又长又深的河沟。
马儿自然也看到了那条水沟,不过马背上的人并没有扯动缰绳示意它拐弯,它看水沟的水好像不怎么深的样子,也觉得凭借自己的四条大长腿一定能够顺利淌过,便自信满满的继续朝前冲去。
结果,河沟两边的泥土松软『潮』湿,那马儿还没等冲进河里,就四蹄一滑朝前栽去,叽里咕噜的往下滚去。
“啊——!!!”
一声惊叫,原本还在马背上吵闹不休的两人双双消音,只余被惊起后在天空中盘旋的鸟儿无数。
黑夜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开始觅食,河水潺潺,一直不断的向东流去。
从昏『迷』中挣扎着醒来,百里烈鸢只觉得浑身又冷又难受,后脑勺更是疼的厉害。
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在后脑勺上一『摸』,就『摸』到了一个鼓鼓的大包。
“嘶——”
却原来是昨夜滚落下来时,脑袋不小心磕到了河岸边的一块石头,因此才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