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裴枭然想起正事,十分认真的对面前的小公主道:
“多谢公主殿下借衣服给我,那衣服我已经让婢女姐姐拿去浣洗,等晾干后便会送还公主。”
百里余念大剌剌的一摆手,浑不在意道:
“嗨,一件衣服而已,不用特地来跟我道谢的,我有的是。”
裴枭然笑了笑,看出这位公主殿下其实是个心直口快、天真直率之人,倒是很好相处。
既然公主殿下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裴枭然也没有拐弯抹角,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道:
“公主殿下一开始不是并不喜欢枭然吗?怕枭然会和陶大夫抢离王殿下,为何突然之间又愿意亲近枭然了呢?”
百里余念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救过哥哥一命,还因为哥哥而受了伤,等知道了这些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好人,而且也没有像那些女人一样,紧紧缠着哥哥不放。”
噗。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对,她和公主殿下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过节,公主殿下之所以会对她产生敌意,只是因为怕自己喜欢的陶姐姐不能当她的嫂子而已。
裴枭然笑着道:
“公主殿下请放心,枭然绝对不会和陶大夫抢离王殿下的,若有朝一日离王殿下与陶大夫结为伉俪,枭然定然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真的?”
百里余念眼睛一亮,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就听头顶传来一道凉冰冰的声音,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个小姑娘一起抬头,就见离王殿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的身边。
百里余念见自家兄长面『色』不善,立刻聪敏的脚底抹油开溜道:
“哥哥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后面一串婢女连忙小跑着跟上。
百里烈鸢也没去管她,转而看向裴枭然。
裴枭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十分坦然的回望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百里烈鸢终于开口道: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裴枭然下意识的拒绝道:
“不劳……”
离王殿下美目一瞪。
裴枭然立即识趣的改口道:
“多谢离王殿下。”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往客房的方向走,当然,离王殿下在前,裴枭然在后。
山间的夜晚的确比山外要冷的多,幸而出门时婢女给裴枭然披上了一件小狐裘,不然这会儿肯定已经被山风吹的瑟瑟发抖了。
怕身后那小东西的两条小短腿儿跟不上他的大长腿,离王殿下刻意放慢了些脚步。
一路沉默着,快要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百里烈鸢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咳了一声问道:
“你在蒙上眼睛之后,是怎么知道那投壶被人移动过,又是怎么在每次移动之后,都依然能够『射』中壶口的?”
裴枭然微微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修长身影,轻笑一声,语带戏谑道:
“怎么,殿下这是承认为了赢,在投壶时舞弊了?”
离王殿下理直气壮的反击道:
“这怎么能算舞弊呢?本王可从来没有说过玩的时候不能移动投壶。”
裴枭然撇嘴。
前头的人没被满足好奇心,回头瞪了她一眼,端出王爷的架子道:
“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本王的问话!”
裴枭然望月长叹,无奈的应道:
“回殿下,小女其实从未玩过投壶,而投壶又和『射』箭很像,每当『射』箭的时候,小女都会将靶子当作自己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意味着危险,而小女对于危险的感知力十分敏锐,所以,小女便将那只投壶当作了自己的敌人,就算被蒙住双眼,也能依靠着对危险的感知力而第一时间感知那投壶发生的任何变化,并做出相应反应。”
百里烈鸢恍然大悟。
这小东西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的确不容小觑,就好比在路上遇到偷袭那会儿,除了那条小黑蛇外,那么多人之中唯有她提前觉察出了不对劲来。
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自己所用,真是想想都令人觉得心痛啊……
裴枭然却完全不知道某人正在因为拉拢不到她而痛心疾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殿下,您问了小女一个问题,小女可不可以也问您一个问题?”
百里烈鸢很爽快的道:
“问吧,本王看心情回答。”
裴枭然被噎了下,不过还是道:
“小女虽来王府不久,却发现王府内处处奢华,下人们的伺候更是无微不至,令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如此舒适之处,殿下为何每年还要离开王府,去别国住上好一段时日呢?”
要是去别国做正经事也就罢了,但这位离王殿下却是每次都去护送贡品,这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如果说只是借着护送贡品为由去别国游玩的话,那他又为何不带上自己的亲妹妹一起去玩?只自己一个人去?
裴枭然实在想不通,便直接来问当事人了。
百里烈鸢闻言,却是笑了一声,那笑声中竟带了几分讽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裴枭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枭然啊,本王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地位尊贵却没有功勋,俸禄丰厚却不付辛苦,把肥沃的土地封给他,把很多的财宝赠给他,把大把的美人送给他任意享用,却不让他为国立功,更不让他入朝参政,你说,他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裴枭然怔了怔,下意识的回道:
“一个不学无术、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之人。”
百里烈鸢赞同的点点头,道:
“没错,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在本王的王府里过的这么舒服,是一件好事吗?”
裴枭然微微瞠大双目,心说,该不会这位离王殿下的处境和她的四哥一样,都是有心人想要用这些将他们养废吧?
想要将她四哥养成一个废人的是她的祖母,那想要将离王殿下养废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谁为离王殿下建了这座王府?
又是谁将大殷最好的一块封地指给了离王殿下?
裴枭然眨眨眼睛,只觉阵阵山风陡然变得如剑锋般凛冽刺骨,似乎连狐裘也穿透了去,令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