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宣帝又想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外头天色不早,裴枭然等人的身上又都透着赶路的疲惫,便道:
“你先回府歇歇吧,待三日后再来宫中领赏。”
裴枭然等人连忙跪地谢恩。
裴枭然想起什么,低头解下挂在腰间的尚方宝剑,双手举高至头顶,恭恭敬敬的道:
“物归原主。”
赤宣帝笑了笑,抬手接过长剑。
就在裴枭然想要告退的时候,却听他忽然道:
“对了,还有一事。”
裴枭然微垂着小脑袋,作洗耳恭听状。
就听赤宣帝语带笑意的说了一个好消息,道:
“你大哥回来了,就在你回来的前几日,还将吕渭那位原皇后的弟弟也一并带回来了,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吕渭的五千兵马,那原皇后的弟弟算是识相的,并未让他们进城,而是在城外暂且驻扎,说是来投诚的。”
“什么?!”
裴枭然原本还略带疲色的一双圆眼顿时亮了起来,与身后的裴炎赫对视了一眼,兄妹俩都喜出望外。
啊啊啊啊!他们的大哥终于回来啦!
看着小东西脸上瞬间绽放的灿烂笑容,赤宣帝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他知道听了这个消息后,裴枭然定然归心似箭,也就不再留她,道:
“回去吧,路上小心。”
裴枭然的心情好的快要飞起来,闻言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与众人又行过礼后,便脚步匆匆的往外赶。
快马加鞭的赶回裴府时已近戌时,裴枭然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先去拜了吴氏与裴醒山,然后才与裴炎赫一道去了裴润之的院子。
裴润之的屋子里亮着灯,显然还没睡,裴枭然还未走到门口脸上的笑容便已经抑制不住。
她蹦蹦跳跳的跑到裴润之的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高高兴兴的喊道:
“大哥!是我,枭然!”
很快,房门打开,立在门内的不是裴润之又是谁?
裴枭然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扑了上去,抱住自家大哥的腰便喊:
“大哥,我好想你!”
裴润之将她抱了起来,用力的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着应道:
“我也很想你们。”
他身形比之刚出发时精瘦了不少,但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明朗,此时被门前的灯笼一照,更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含着笑意,温柔的似乎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裴枭然抱住他的脖子像只小狗似的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嗅着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只觉得无比满足与安心。
裴炎赫也很想像妹妹一样与大哥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那样做未免有些肉麻,这才生生的忍了下来,走上前去乖乖唤了一声:
“大哥,你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裴润之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
“我也很想你,对了,我听说你和枭然一起去了北边送粮,不错,有出息了。”
裴炎赫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其、其实也没什么的……”
裴炎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夸奖,那心里的滋味儿,比刚得了个新鲜漂亮的丫头还要让他开心满足呢!
夜风吹的门前的灯笼微微摇晃,裴润之侧身一让,道:
“进来说吧,外头风大。”
裴炎赫忙跟着他走了进去,还不忘转身将屋门关紧。
只是待他们进了屋子,才发觉,这屋子里竟不是只有裴润之一个人。
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裴枭然瞬间警觉起来,扭头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屋中唯一的一张床上。
床上的人也正满含警惕的打量着他们呢。
就见一个披着外衫,胸腹间缠满了厚厚的纱布的少年正靠坐在床头的软枕上。
他的头发披散着,面色很是苍白,一看便知受伤颇重。
不过五官倒是长得极为俊俏精致,只是神色冷峻,眼中更是没有半点温度,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裴润之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少年身上散发出的能将人冻僵的重重寒意,笑着为他们互相介绍道:
“聂兄,这是我妹妹,枭然,旁边那个是我四弟,炎赫。”
说完,又对裴枭然和裴炎赫道:
“枭然,炎赫,这位便是吕渭元后的亲弟弟,聂浥尘。”
裴炎赫是个好与人结交的,当即便上前拱手道:
“幸会幸会啊,不过这位聂公子身上这是……”
裴润之微微收敛了笑意,叹息道:
“圣上命我出征吕渭,谁知,我到了吕渭一看,吕渭也正在打仗呢,只是却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
没等裴润之说完,那少年忽的冷冷开口道:
“我打的并不是自己人,更不是人。”
裴润之一怔,随即立即改口道:
“聂兄说的极是,吕渭的那位国主的确行事荒唐、性情暴虐,已算不得是人。当我到达吕渭的时候,那位国主正派了大军去打聂兄,只是聂兄手下兵将太少,终究不敌,我便出手帮了他一把,随后待他伤养的差不多时,才启程回朱雀,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回京。”
裴枭然看了那少年身上仍有丝丝血迹渗出的纱布一眼,心说她大哥已经在吕渭等他养了一段时间的伤才回来,伤口却仍是没有完全愈合,足以看出这少年当时伤的有多重。
赤宣帝已经将吕渭发生的事情跟裴枭然说过了,裴枭然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但裴炎赫却并不知情,他不解的问道:
“吕渭的国主为何要打聂公子?还打的……”
他凑上前去,轻轻撩开聂浥尘的衣衫看了看,顿时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满是震惊道:
“还打的这么重……”
屋内烛火通明,裴枭然被裴润之抱着,视野开阔了不少,自然也看到了那掩在衣衫下、纵横交错、道道或深或浅的刀口剑伤。
裴润之道:
“因为他起兵造|反。”
裴炎赫追问:
“他又为什么要起兵造|反?”
“这……”
裴润之自然不是在对自家弟弟卖关子。
只是,这是聂浥尘心口上的疤,提起一次,怕就会将他的伤口撕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