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裴醒山根本不喜嫡出,她是切身体会过的,甚至常常会因为孝敬长辈而忍气吞声的裴润之心疼不已。
如今,虽然裴润之还未归家,但姬雪莹知道,若是有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裴润之必然是不会反对的。
吴氏顿时便有了几分动摇。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离开呢?
她早已对裴醒山死心,还会继续留在裴府里,不过是为了几个儿女罢了。
如今,儿女们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哪怕离开裴家后少了国公府做靠山,凭借他们自身的实力,也不必担心会被人欺负。
更何况,没了那些闹心的人,一家子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哪怕日子过的再清苦,心里也是甜的。
不过……
吴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你四哥……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如今,她最不放心的那个孩子,就是裴炎赫了。
裴炎赫已然被老太太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虽然老太太不是真心喜爱这个孙子,但多年的相处,裴炎赫定然也对老太太有一定的感情。
吴氏怕他不肯跟他们一起走,留下来却又被老太太给迁怒了。
当年,裴炎赫被老太太抱走之时,吴氏也曾反对过。
可是那时,她产后虚弱,吴家势弱,裴醒山更是不肯站在她这一边,以至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被抱走。
后来,再去要时,那孩子竟是与她一点都不亲近了,甚至她一抱,他就哭。
吴氏跟老太太商议将裴炎赫带回自己身边养,老太太却每每都以她身子虚,孩子多,需要别人分担为由,将她给打发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孩子长大了,却也彻底与她生分了。
因此,吴氏对这个孩子一直心怀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裴枭然笑着道:
“娘亲放心,四哥那里我亲自去说,相信四哥会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裴炎赫只是老太太养着用来对付他们的棋子,若是他们走了,这颗棋子自然也就失去了用处,再不必好好儿对待了。
裴炎赫又不是没脑子,不可能还会傻傻的留下来当老太太撒气的对象的。
吴氏这才稍稍放心,轻轻叹了口气,终是点头应道:
“那咱们便一起走吧,先去你外祖家住几日,待买下新宅子后,咱们再搬进去一起住。”
裴枭然顿时喜笑颜开,笑着道:
“好!都听娘亲的!”
吴家虽然多年前不知何故卖掉了多数铺子,以至于生意一落千丈。
不过因名声好的关系,渐渐又恢复元气,如今的规模,与当年还未出事前已是不相上下。
因此,吴氏也未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甚至连自己采买购置的,也懒得拿,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与喜欢的首饰,便离开了院子。
走出院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又抬头望了望天空,一种好似放下千斤重担般的感觉,让她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多年,如今回头一看,竟是丝毫不觉留恋。
因为这里除了她与孩子们之间的温情之外,便只剩下勾心斗角、人心叵测、冷漠无情。
离开这是非之地,让她瞬间便有了一种天高海阔任我游的畅快之感。
是啊,天地间如此广阔,她又何必将自己还困在这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地方呢?
吴氏收回目光,脚步轻快的朝外走去。
而另一边,裴枭然也顺利说动了裴炎赫,带着他一起出了裴府大门。
与此同时,姬雪莹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裴润之与孩子的衣物,带着些银两与孩子一起走了出来。
几人碰头之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裴润之的长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裴君越,见几个大人笑得开心,也跟着咧开小嘴,傻傻的笑了起来。
裴枭然眼角余光瞥到他那傻气又可爱的笑容,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立刻搂住自家小姑姑的脖子,在她脸上用力的‘吧唧’亲了一口。
他可喜欢这个小姑姑了!
她会教他舞枪弄棒,带他去捉山鸡与野兔,还会带他上树、带他下水,带他见识一切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不只是他喜欢,三叔家的堂哥与堂妹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姑。
每当这个小姑姑有空的时候,他们三个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裴枭然极为受用的眯起圆眼,也在他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柔声问道:
“君越啊,以后咱们就不住这里了,咱们换个比这里更好地方住,好不好?”
年纪才四五岁的小君越还不太能够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不过出于对小姑姑绝对的信任与喜欢,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应道:
“好~”
“真乖。”
裴枭然轻轻刮了他的小鼻头一记,便抱着他,与吴氏等人上了早已在门外等候的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他们朝着新的生活驶去。
而又过了些时日,裴醒山与裴润之终于回到了裴府。
刚下马车,还未进门喝口水,两人便被赤宣帝给召进了宫去。
一起被召回去的,还有舞阳长公主。
此时外头的流言早已传的不堪入耳,甚至有传舞阳长公主已经怀孕的消息,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然而事实却是,裴醒山并未主动动过舞阳长公主一根汗毛。
御史派出的眼线说亲眼见过两人一起同进同出一个大帐,还同乘一辆马车,甚至晚上都睡在一处。
这倒是真的。
因为,裴醒山根本没有敢对长公主殿下说‘不’的权力。
舞阳长公主可不是普通女人,她要做什么,根本就不是他能反抗的了的。
万幸,他身上的伤势较重,舞阳长公主才没有对他‘霸王硬上弓’,将事情做到最后一步。
裴醒山真的是打心底里怕了这个女人了。
与当年相比,这个女人变得更加难缠、无耻与肆无忌惮。
任何事物有对比才有好坏。
与这位恬不知耻的长公主殿下相比,吴氏当真是位温驯、顺从、逆来顺受的贤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