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收剑入鞘，转头先对吴氏道：


    “娘，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吴氏并非多管闲事之人，知道二人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便点了点头，向无名行了一礼后，便带着丫头转身离去。


    “说罢，什么事？”


    裴枭然自顾自的找了位置坐下，问了一句，却不见有人回答，抬头一看，那无名正盯着她娘离去的方向还没有回神呢！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裴枭然没好气的用力拍了拍桌子，强行将对方的游魂给抓回来。


    无名这才收回目光，笑着道：


    “你娘当真是个好女人，只可惜，当初我没有机会能够遇到她……”


    裴枭然没兴趣听他的过往，再次问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说罢，你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事？”


    见屋中下人都被吴氏带走，只余下他们二人，无名这才重新落座，缓缓道：


    “你娘自从嫁入裴府以后，便受了不少那老太太的搓磨吧？你的兄长们应当也受了不少那老太太的算计。


    只可惜，那裴府老太太终归是你的祖母，是你的长辈，饶是你如今大权在握，却仍是不敢动她分毫，是也不是？”


    裴枭然皱起眉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名指腹轻点着木椅的扶手，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缓缓问道：


    “你想不想知道，你那位祖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裴枭然冷哼一声，道：


    “这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一个姨娘吗？怎的了？”


    无名反问道：


    “那在她当上前任国公爷的姨娘之前，是个什么身份，你可知道？”


    “当上姨娘之前？”


    裴枭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从未听说过有关老太太嫁给老国公之前的事情。


    再说了，那是很久远的过去了，那时候怕是连她娘都还没出生吧？她自然也不会关注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既是姨娘，出身应当不会高到哪里去，莫不是贫苦人家的姑娘？”


    沉吟了片刻，裴枭然合理的猜测道。


    无名却是冷笑一声，道：


    “别侮辱了贫苦人家的姑娘行不行？有的姑娘家出身虽贫苦，品行却端正，断断做不出勾引有妇之夫、还破坏别人家和睦的夫妻感情之事。”


    当年老国公与正室夫人十分恩爱之事，裴枭然倒是听说过。


    只可惜再恩爱，也敌不过旁人的一张脸，一具身子。


    更可惜的是，明明什么都没错的正头夫人不仅丈夫被抢，连两个儿子都战死了沙场，最终自己更是因伤心过度而死。


    而那个做尽了龌龊下贱之事的，却靠着儿子翻了身，成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真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莫非老太太出身不正？”


    裴枭然想了想，又自我否定道：


    “不对啊，朱雀有例，当官的不得出入风月之地，若是老太太出身青楼，老国公也不敢将她抬进门啊！那岂不是会被御史们参死？”


    无名道：


    “你猜对了一半，老太太的确不是青楼女子，可她出身青楼，所以，老国公才敢将人抬进门。”


    裴枭然一惊，问道：


    “难道她娘是青楼女子？”


    无名赞赏的点点头。


    难怪了，那般恩爱的夫妻都能拆散，没点子勾丨引男人的本领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原来是老太太出身青楼的母亲所教导的，如此看来，一切便都合情合理了。


    怕是老国公被人偷偷拉去喝花酒的时候，被当年养在青楼中的老太太给瞧见了。


    老太太不知怎么得知这老国公身份高，便起了要高攀的心思，便使出浑身解数接近对方，最终终于得偿所愿。


    裴枭然一想到自己的祖母竟是这般人物，就有些反胃。


    不过幸好，他们已经与那老东西撇清了关系，以后就算老东西的身份暴露，也无法牵连他们分毫了。


    咦？等等。


    裴枭然猛然醒悟过来，道：


    “你告诉我这些，莫不是想让我利用这一点去对付老太太？”


    无名反问道：


    “莫非你不想吗？”


    “想是想，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既然老太太出身不正，她必然会将知晓她身份的所有人都除掉，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竟无人能够知晓她来历的原因吧？”


    裴枭然眯起眼睛，狐疑的瞧着对面的男子。


    这人看起来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气质稳重，实际年纪应当和她娘差不多大小。


    那又是如何得知老太太当年的事情呢？


    除非……


    除非，这个人，与裴家有关！


    但裴家人大多战死，莫非他是哪个战死的裴家人的心腹？


    否则的话，也不会知道那么多的。


    无名还是那句话，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时机到了，我自会坦诚相告。”


    裴枭然冷哼一声，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怕你也跟那裴老太太、或是裴府也有仇吧？


    因此，便想着利用我来为你自己报仇。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也跟那老太太有仇，这大好机会我自是不会放过。”


    裴枭然不是不能够体谅他人有些事无法明说的苦衷。


    她只是不满被这家伙当枪使而已。


    无名淡淡一笑，道：


    “既如此，那在下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裴枭然却是皱皱鼻头，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道：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消息虽然对裴老太太是毁灭性的打击，可是无凭无据，又如何取信于人呢？


    再者，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知晓此事的，哪怕没有被老太太除掉，怕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此，哪怕我让人将这消息大肆散播出去，又有何用呢？”


    无名眸中绽出一抹笃定之色，道：


    “世上没有能够完全包住火的纸。


    风过留痕，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的。


    再者，你只需让人去演一场戏，余下的事情，自会有皇家去追查。


    在这朱雀之内，还有皇家查不出来的事情吗？”


    “皇家？”


    裴枭然先是不解，随后又恍然大悟，忍不住抚掌赞道：


    “妙，真是妙啊！”


    若是舞阳长公主没有嫁入裴府，那无论老太太是怎样不堪的出身，顶多被人议论一阵，也便过去了。


    可是——


    偏偏，老太太迎了个长公主做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