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冷哼一声,又狠瞪了裴曾山一眼,这才带着裴幼敏走了。
想走的时候走不了,能走的时候,裴幼敏却有些不想走了。
因为她想知道,裴枭然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杀了裴文长的?
可是见她娘一脸担忧急切的样子,裴幼敏不好开口,便只得怀着一肚子疑惑跟着走了。
裴幼敏倒是能够回到自己的院子去好好休息了,余下的人却只能继续在国公爷欲要择人而噬的可怕眼神中继续搜查。
将屋中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众人却还是没什么发现。
裴曾山想了想,道:
“大哥,我曾听人说,有种下毒的方法是将毒药在淬火时浸入匕首上,用这匕首轻轻划一刀便能使人身亡,会不会……文长中毒是因为用过什么小刀啊、长针啊之类处理伤口时中的毒?”
闻言,裴文长的主治大夫立刻上前一步,为自己澄清道:
“自从五少爷抬回以来,在下就从未用过刀、针之类的为五少爷治过伤。
因五少爷虽然伤势较为严重,但伤口处并未开始腐化,因此不必将腐肉切下。
而且,哪怕有人重金收买了在下毒害五少爷,在下也是万万不敢拿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冒这个险啊!”
受尽中伤的主治大夫委屈的简直快要哭出声来。
当初若不是见国公府聘请的大夫待遇优厚,他也不会一时财迷心窍,签下那见鬼的契书到这里来。
结果,明明自己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事儿,到头来却还要被四面八方飞来的黑锅给砸中。
人,果然是不该贪财的呀!
裴醒山常年打仗,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伤口,听大夫这样说,倒也没怀疑。
不过,裴曾山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裴文长会中毒,毒药极有可能下在一个不易察觉的地方。
不易察觉,不易察觉……
裴醒山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床上已经气息全无的儿子。
其实他对自己的这些亲生子女、正妻姨娘们,都不怎么在意。
会看重裴文长,一是因为他和自己出身相同,二则是因为自己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与精力,三则是希望他能够打败嫡子们继承他的爵位,以弥补他当年的遗憾。
对于裴文长这个儿子本身,裴醒山倒是并无多少感情。
因为他真正爱着的女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娶进门,他们自然也不会诞下任何子嗣。
既不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亦不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孩子,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感情呢?
与他相比,在对待裴文长这件事上,老太太倒是比他有良心的多。
老太太正趴在自己宝贝庶孙的尸体上嚎啕大哭着,一旁的丫头、婆子们怎么劝都不管用。
而躺在床上的裴文长,因为方才为了找出他的死因,身上的衣服除了一条亵裤以外,都被脱了下来。
也因此,露出了包裹着伤处的层层纱布。
裴醒山脑中灵光一现,立刻下令道:
“去,将五少爷身上的纱布解下来。”
手下们便上前去解,很快将纱布都解了下来。
裴醒山让人将纱布交给正一脸不解的大夫们,道:
“好好看看,这纱布是否有哪里不妥?”
大夫们忙将纱布接过,这一次,他们当真有了些发现。
“国公爷英明,”其中一人满脸震惊道:
“这纱布上,当真有铜锈!”
听到这话,屋中的人都是面色一变。
其实外伤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伤口有多严重,而是伤口进了脏东西。
裴醒山在外行军打仗多年,深知这一点。
有很多缺胳膊断腿的兵士活了下来,却有很多只受了一点轻伤的,反倒没能撑下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大夫们之所以一开始没能诊出病因,就是因为伤口进脏东西的症状,与受寒发热的症状一模一样。
况且,裴文长的伤口在刚回来时就仔细清理过了,这么些日子都没出什么问题,大夫们自然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但这种情况却绝对跟受寒发热完全不一样,大夫们却只会按照受寒发热的病因来治,非但不会降热,反而还会加重病情,最终导致了裴文长的死亡。
众人都凑了过去,就见那犹沾着血迹的纱布上,果然布着星星点点的绿色锈迹,不留心看当真发现不了。
主治大夫感觉又一口黑锅正朝着自己这边蠢蠢欲动,忙抢先道:
“在下一开始见五少爷伤势严重,便准备了很多纱布拿来这里,就是怕不够用。
不过,除却一开始时是在下为五少爷换药,后来的日子,都是五少爷让身边人替他做的。
那些纱布留在这里,若是有人想动什么手脚,自是方便的很。
此事,绝对与在下无关啊!”
他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被裴文长叫来贴身服侍的那三名女子却是纷纷白了脸色。
三人忙磕头道:
“国公爷明鉴!此事也与我们毫无干系啊!
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五少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了。
至于那纱布上为何会有铜锈,我们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裴醒山微眯起双眼,细细的审视起这三人。
这才发现,这三人竟是当初,被老太太送给裴润之、裴润之却不要的那三人!
没想到,竟是被裴文长给留了下来。
与裴府中的下人们相比,这三人明显是‘外来户’。
且出身不正,无论做出何等事来,都有可能。
正这时,一名大夫不知发现了什么,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瞧,忽然惊呼道:
“这里也有铜锈!”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他所指向的地方,正是那三名女子的裙摆。
裴醒山走近几步,果然就见那轻纱裙摆上,果然也散落着点点锈迹。
若不是怀疑到这三人身上,怕也很难发现。
裴曾山冷哼一声,道:
“莫不是见文长被圣上责罚了五十大板,被圣上厌了,以后再不会有好前程,你们又不想被困在一个庶子身边,这才对他狠下毒手?!”
那三名女子低头一看,皆是一脸惊愕神情,似是刚刚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上竟有这种东西。
三人学的都是如何侍候男人的本领,在这种铁证如山的境况下,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