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蚕难得见到一向精明的自家主子露出这般迷糊可爱的模样,一时手痒的很,恨不得捏一下对方的脸蛋。
不过……虽然裴枭然不会介意,这样做总归是有点冒犯了。
要知道,眼前的少女可不是几年前的小女娃儿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桑蚕略微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耐心的帮她回忆道:
“当年柳雅茹被韩逸赶出家门之后小产,有关于她与韩逸私丨通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她的名声自是败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家里人也不认她了,更不让她回去。
小姐也知道,柳姑娘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的,一时从云端跌落,又怎能再甘心过清苦日子呢?
她倒是想过不少法子去和韩公子复合,奈何怜儿姑娘手段高,一直未能让她如愿。
无依无靠之下,柳姑娘便自卖去了青楼。
不过也许是心存一丝侥幸,她还没去时,便已经放出了话来,以为韩公子会念在旧情的份儿上,将她再接回去。
而且,让自己曾经的女人去陪别的男人,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不过那时的韩公子正与新欢浓情蜜意,可没空去理会她的苦情戏。
就这样,柳姑娘便入了青楼。
不过聪明如柳姑娘,自是不会甘心做一条任人宰割的的鱼,很快,她便打动了一名恩客,让对方答应为她赎身,并纳她为妾。
那恩客是个富户,已有妻室,因家里的那位太过强势,对柳姑娘这种柔弱可怜的女子倒是极为中意。
不过,接回去以后,柳姑娘成为正室的野心未死,一直撺掇富户休了正室,扶她上位。
富户倒是被说动了,然而,天公不作美,在柳姑娘打算给正室的儿子下毒,将她们母子一并斩草除根之际,被正室的人抓了个正着。
要知道,那富户的正妻可强势的很,在家里这么多年,早就将那家造的如铁桶一般,到处都是她的眼线,柳姑娘的那点儿动静,又何曾瞒得了她?
既然小妾想做正室,必先赶走正妻,再将正妻生下的嫡子除掉,如此,她与她自己的儿子,方能顺利上位。
这些手段,人家正室可门儿清。
人证物证俱全,正室又叫来了娘家人为自己撑腰,那富户自是不敢说什么,便只得将柳姑娘交给了正室处置。
正室倒是个外冷内热的,虽柳姑娘想要害她亲生儿子,却没直接要了柳姑娘的命,只毁去了她半张脸,将她赶走就是。
从那以后,因姿色不再,柳姑娘便只能接一些粗人了。
那些人不懂得怜香惜玉,殴打辱骂之事,倒是常常有之。”
裴枭然点点头,总算知道了柳雅茹毁容的来龙去脉。
如此一来,桑蚕倒是做的没错。
就凭韩逸那个看人只看脸的,若是让毁容后的柳雅茹去见他,他定然是连见都不会见的。
但是恢复了容貌,就说不一定了。
只要让柳雅茹有了接近韩逸的机会,那么,她的计划方能顺利实施。
裴枭然点点头,道:
“桑蚕姐姐做的不错,韩逸那厮嫌丑爱美的紧,让如今的柳雅茹去,怕也不能成事。
只望韩逸那厮能识相一些,别再来打扰我二姐的清净。”
桑蚕会意,立即接话道:
“我会让府里的守门人严加看守,任何可疑人物都不得入内。”
裴枭然赞许一笑,又柔声道:
“时辰不早了,桑蚕姐姐也去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下了。”
知道自家小主子完全不必旁人伺候洗漱入睡,桑蚕爽快的应声退下。
裴枭然也的确依言而行,自己去打了水来简单清洗了一番,便爬上了床去。
只是,一整夜却是翻来覆去,了无睡意。
她绝不是喜欢胡思乱想之人,可是不知怎的,百里烈鸢待她好的一幕幕,总是在眼前不停闪现。
可是转眼间,眼前的画面又转变成前世的一幕幕。
污蔑、陷害、毒打、死亡……
裴枭然用力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
再睁开时,外头天色已是微亮。
潘嬷嬷照常早早的端着温水来伺候她起床洗漱。
裴枭然佯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同潘嬷嬷打招呼。
丝毫未让对方发现自己其实一夜未睡的端倪,免得让老人家为她担心。
漱口洗脸完毕,正拿着布巾擦脸时,忽听潘嬷嬷道:
“对了,老奴刚刚听闻一事,说是离王殿下今日便要启程回大殷了,大街上已经早早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等着相送了。”
裴枭然擦脸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
心里却是一时心乱如麻,空当迷茫。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难受,裴枭然不明白,一向果决果断的自己,为何还会再被这人牵起心绪?
强自按下心头思绪,裴枭然勉强撑起一抹调侃的笑容,道:
“离王殿下乃天下闻名的绝世美男,也难怪会引得如此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为他所折腰了。”
心思敏锐如潘嬷嬷,又怎会看不出她笑容中的勉强?
而且,其他国主还没传出要走的消息呢,离王却已经收拾好行囊匆匆离开,怕是与昨晚自家主子的会面有关。
只是主子们的事情潘嬷嬷向来不会多嘴一个字,便也只跟着不疼不痒的附和了几句。
心里却满是担心,毕竟虽然自家这个小姑娘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于感情上,却还是白纸一张。
她怕自家姑娘会吃亏、会被利用、会受欺负。
却不知,是自家的姑娘拒绝了别人,而不是别人拒绝了自家姑娘。
顿了顿,裴枭然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道:
“他现在已经出宫启程了吗?”
——
今早阳光明媚,一扫昨日的阴雨沉郁。
大街两旁果然站满了大姑娘小媳妇儿,色彩艳丽的披帛随风飘飞,胭脂的气味香传十里。
然而纵有佳丽三千,仍是无法打动马车里的人一分一毫。
秦观将已经泛凉的茶水撤下,又亲手重新倒了一盏新的来,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却听斜倚在软枕上,闭着眼睛,好似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开口道:
“秦观,你说……她会来送送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