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惊怕与慌乱,在见到裴枭然的惨相之后,瞬间化为了得意与爽快!
不过可惜,她并没有爽快得意多久。
“是你做的吧,陶大夫?”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便将她从天堂打落入地狱。
陶大夫转头,这才看到坐在榻边的离王殿下。
她连忙摇头否认道: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百里烈鸢扬声喊了一句:
“让他进来!”
帐帘一开,一个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正是专门负责给裴枭然做饭的厨子。
厨子见到陶大夫,立刻叫道:
“对!就是你!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和我一起去采野菜,还说她与裴小将军是旧识,知道裴小将军最爱吃什么,并把那什么藜芦推给了我的!
我不敢大意,做熟之后测过毒,可是又觉得不放心,又自己喝了一碗,见没事之后,才给裴小将军送来的。”
厨子跪倒在地,大喊冤屈。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可能和你这个糙人去采什么野菜!”
突然去找厨子,要和他一起去采野菜,一定是一件很突兀的事。
可是如果假装偶遇,说自己闲来无事,再假装好心的去帮对方一起做事,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再来几句‘裴小将军以前对我有恩,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之类的话,就更加能够打消别人的疑虑了。
为了取得厨子的信任,她还假装和对方偶遇了好几次,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厨子还曾夸过她人美心善呢。
没想到,一遇到点事,就先把她推了出来,真真是个毫无担当的废物男人!
陶大夫在心里狠狠地唾骂着,面上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她抽噎道:
“我……我知道,裴小将军一直都很看不惯我,因为她不能有幸常伴在殿下您的身边,而我却能。
没想到,她活不了,也不想让我活,竟是找人,如此算计于我!
殿下,您好好儿想想,裴小将军已经身染瘟疫,命不久矣了,我又何苦害她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若当真恨她,只需不去救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就是!
可是我却没有,反而夜以继日的与几位大夫们秉烛夜谈、翻阅医书、研究药方,只为能够救活她!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如此真心待她,她临走,却想陷害于我,让我也不能再陪伴离王殿下的左右!”
不得不说陶大夫还是很有些心计的。
这话,不仅澄清了她自己,更是意图反守为攻,将裴枭然变成那陷害了她人之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桑蚕听不下去了,欲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却被一旁的秦观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主子自有定夺。”他说。
桑蚕瞪了他一眼,奈何对方的手劲儿出奇的大,竟是让她分毫都动弹不得。
“抱歉,弄疼你了。”
见对方皱眉,秦观又立时放开了她,低低的向她道歉。
心中却在想着,这姑娘的手腕真细,一把都不够他握的。
“为何拦我?”桑蚕不快的质问。
秦观轻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莫再生事端了,让我家主子速战速决吧。
如此,也好多出些时间,再陪陪裴小将军。”
听他如此说,桑蚕也只得偃旗息鼓。
果然,只听百里烈鸢慢慢道:
“她想杀你,何必如此费心算计?
只需一句话就是了,本王又不可能拦着她。”
好家伙,不必驳斥什么,就这么一句话,就足以直接气死陶大夫了。
果然,就见陶大夫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跟变戏法似的,精彩的很。
她自以为她很重要的。
重要到,不管她在离王府中做出何等逾矩、何等过分的事情,离王殿下都不会怪罪于她分毫。
因为她医术高。
因为她长得好。
她深信,就算将来她不能做离王殿下的正妃,也一定能够做他的侧妃的。
可是今天,她的离王殿下居然跟她说,她的命,只需裴枭然的一句话便能定夺去留?
那她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吗?!
不……这不可能!
百里烈鸢继续慢慢道:
“你与大夫们研究药方,是想瞧瞧,药方里有没有参片。
若是有就罢了,没有,你就会加上。
而你与厨子套近乎,便是想让厨子用藜芦做菜,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枭然吃下去。
如此,你的计划就完成了。
枭然虽然身染瘟疫,但病情已经稳住。
而这病只要拖住,就极可能找到治愈的方法。
你怕她真的被治愈,于是,便只好自己下手了。
是也不是?”
“不……”
陶大夫还想狡辩,却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陶大夫,我对你,一直都是很敬重的。
因为你当初曾救过余念的命,是我与余念的大恩人。
也因此,我纵容你在府中为所欲为,为的,就是想要报答你的恩情。
我还以你的名义去开药铺、布施,为你在外树立好名声。
为的,也都是报恩。
但是,锦衣玉食、美名远扬……似乎都不能让你满足呢。
反而让你生出了错觉,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名大夫?一名应该救死扶伤的大夫?
可是,你非但没有救死扶伤,反而草菅人命……
为了让你不祸害到旁人,今日,我只能替天行道了。”
他微一抬手,秦观便会意,握紧腰间佩剑朝着陶大夫走来。
陶大夫没想到百里烈鸢会说出这种话来。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而不是因为讨她的欢心?!
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陶大夫整个人都被劈懵了。
她向来自我感觉极好。
之所以喜欢穿白衣白裙,也是觉得自己就跟天上的仙子是没有两样的。
因为会医术,她也以为,自己拥有决定旁人生死的生杀大权。
像她如此厉害的人物,落到百里烈鸢的嘴里,怎么……怎么就……
一文不值了呢?!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是噩梦吧?
对,一定是她做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