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了甜头，裴君婉学习的劲头是一日比一日足了。


    桑蚕也看得出来，这孩子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


    但是骨子里，却仍是流淌着裴家的血脉。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所畏惧，与勇往直前、不怕困难的坚毅决心，简直与她的姑姑裴枭然一模一样。


    于是，桑蚕也不再收敛着教了。


    而是有机会，就带着她一起出宫，去附近寻些药草与活物，让她一边学，一边亲手实践。


    当然，领养来的那只鸭子，也跟着她们漫山遍野的撒欢。


    一开始是小兔子小野鸡。


    后来就是小蛤蟆小蜈蚣了。


    再后来，一只比自己巴掌大的蜘蛛拿在手中，任由它在自己的胳膊上爬来爬去，裴君婉都丝毫不觉得害怕了。


    桑蚕看的连连点头。


    这孩子，的确有做这一行的潜质。


    不知不觉间，师徒俩收集了不少的‘药材’，自己住的地方，简直要放不下了。


    宫人见了也害怕，都尽量的绕着走。


    百里烈鸢得知之后，干脆另外为两人找了一处宽阔的院子，当作她们的炼药房。


    于是，师徒两人变得更加勤快了，往宫里倒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闲暇时，桑蚕便领着裴君婉，和秦观一起出去游玩、吃饭。


    两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


    桑蚕对于那些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目光，也变得愈发习以为常。


    那只用来包住头发的帕子，也被她收藏了起来，再也没有用过。


    这日，下了差以后，秦观照旧过来找桑蚕，准备晚上带她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大殷都城的夜市可热闹了，整条长街都被灯笼照亮，宛若白昼一般。


    各种香飘十里的小吃、零嘴儿，也是一步十个摊儿，腾腾的热气，老远就能看得见。


    还有新奇的小玩意、姑娘家喜爱的首饰、衣服、文人才子喜欢的文房四宝等等等等……


    可谓应有尽有。


    桑蚕也是极喜欢这种夜市的。


    前几次两人出去的时候，每次都是玩到半夜，才意兴阑珊的姗姗归来。


    顺便还带回来一大堆东西。


    秦观也是任劳任怨，每次主动负责拿东西的都是他。


    抱着一大堆沉甸甸的东西，跟在一大一小两个不停买买买的人后面，秦观每次都是乐呵呵的，一句抱怨也没有。


    因为，就这样的看着喜欢的人，对于秦观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满足了呀！


    而能够为喜欢的人做点什么，秦大人简直求之不得好吗！


    想着桑蚕那满足的笑脸，秦大人心情颇好的背着手，慢慢的走进了桑蚕所住的小院。


    宫人对他的到来也是习以为常，见到他时，并无阻拦，只是笑着行礼道：


    “秦大人又来啦~


    不过桑蚕姑娘现下并不在里头，去了那边了。”


    往东边指了指，不必明说，秦观就知道，那对师徒俩，又去了药房里头窝着了。


    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而又往药房那边去了。


    远远的，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裴君婉兴奋的叫声：


    “师傅，它们繁殖的好快呀！”


    随之，桑蚕无奈的提醒声传来：


    “小心着些，别踩到滑倒了。”


    看来，师徒俩又在捣鼓什么了。


    秦观笑了笑，径直走了进去，推门而入，想要给两人一个惊喜。


    结果——


    屋里的东西，先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就见满眼的白色物体，密密麻麻的趴在地上，缓缓地、缓缓地……蠕动着。


    白白胖胖的身体，两头尖尖。


    而秦观的黑色锻靴，正与它们做着最亲密的接触。


    脚底下，还有几只惨遭厄运，被秦大人无意间踩扁了的。


    秦观愣愣的抬起脚来。


    就见脚底上，遍布着一小团、一小团青色的汁液，混杂着白色的虫子尸体，看起来……


    格外的恶心。


    屋里的两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也一齐朝着门边望来。


    结果，就见秦观一手扶着门框，一边抬起一只脚，两只眼睛正看着那只惨不忍睹的鞋底。


    而秦大人的脸色，比那青色的汁液更青。


    “秦大人？”


    桑蚕连忙站起来，想要走过去，却被满地的虫子给挡住了脚步。


    她马上拿起旁边的黑匣子，想要将这些虫子收到黑匣子里头去。


    没等收完，就见秦观突然转身，疯狂的朝外奔去。


    随后，呕吐声接连不断的传了进来，听的屋内的师徒两人一愣一愣的。


    “师傅，秦大人他……怎么了？”


    裴君婉好奇的问。


    桑蚕的脸上有几分慌乱，勉强镇定下来以后，才强笑着道：


    “秦大人他……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这些日子，裴君婉的表现，让桑蚕差点忘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这些东西的。


    而从秦观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之前他来找自己时，自己都有提前将那些比较难看的东西收起藏好。


    这几日，自己倒是松懈了。


    唉……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桑蚕将地上的虫子一一捡回了匣子中，想了想，又拎着装满了温茶水的茶壶，拿了一块蘸湿的帕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秦观已经吐的差不多了，看到桑蚕过来时，颇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大男人，却被那些小小的虫子给整成这样……


    真是，太没用了……


    “漱漱口吧。”


    意料之外的，桑蚕并没有笑他，只是平静的将茶壶递给了他。


    待他漱干净口之后，又将帕子递过去，让他擦了擦嘴。


    这样细致周到的服侍，让秦观觉得心头一暖，满脑子的白胖虫子也消散了不少。


    “桑蚕姑娘，我……”


    他想说他没事，却被桑蚕给淡淡的打断了：


    “我知道，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秦观觉得一阵莫名。


    桑蚕没有解释，只是转而问道：


    “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去旁边的院子里休息一下？”


    经过这么一折腾，秦观也的确没有了出去游玩的心思。


    他点点头，与桑蚕和裴君婉一起，回了原来住的院子里去了。


    裴君婉察言观色，明显的感觉到自家师傅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想，师傅和秦大人之间也许有什么话要说，便懂事的主动告辞，去找自家姑姑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