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剑很快就到了。但到的不只是剑印，还有翰林院方面火速组建的工作组。


    这就是之前文仲打电话来的时候，和商洛提到过的“让朝廷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保证支援能及时送到的”观察团。这个观察团本来应该迟些送来，当时商洛和文仲初步达成的方案是等打完了之后再派遣。因为当时王师势如破竹，似乎不太需要战争上的协助，只是战后需要朝廷来打扫一下。


    然而在卷入徐福的谋划之后，虽然这并未给商洛带来不可解决的麻烦，但王师的部署却被打乱了。


    不过不管是商洛这边，还是朝廷那边，手上的牌都还多的是。徐福虽然出牌了，这边很容就能把他压制住。大牌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出牌也是需要路径的。商洛请求获得“剑印”作为协助，那么在剑印的传输上就得按照程序来。


    毕竟这是代表天子无上权威的“神器”，不能像外卖一样一手接一手拿。它必须在御史的注视下使用。


    某种程度上，这样象征着江山社稷的神器，确实也得在注视下使用才能发挥其威能。毕竟“王者无私”，天子的权柄无论如何是不能私相授受的，就算是暂时的也不行。


    被火速选派来护送剑印的御史团，乘着舰载涡桨运输机在禁军航母【绥远号】上降落，着舰尾钩精准地勾中了第三条拦阻索。待滑落把引擎全开的运输机拉停后，惴惴不安的御史团从机上走下。剑玺分别被两人拿着，带下了飞机。


    事发突然，他们没有空准备更结实的包装和更完备的礼节，就只是用黄布包着两件神器走了下来。


    在下迎接的是李都督。


    见到天子剑印，李胤昌深深地揖拜下去——


    “臣，北庭大都督李胤昌，恭请圣安。”


    下了飞机的几个御史虽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或者至少在专业实习的路上。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以简短而不失规矩的礼节完成了问候。


    李都督恭请圣安，他们回答了“圣躬安”。但话说回来，他们真的不知道天子本人安不安，他们也不知道天子在哪。只是因为这是照例的回答，天子不安也得安，他们也只能这么说。


    理解性的问题结束后，他们才问：“李都督，所以现在是”


    “别问那么多。”他招了招手，“几位，跟我来。你们要见的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走入舰岛内，走到甲板下的会议室里。这里四面都被装甲板隔断，除了亲自开门的李胤昌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商洛就坐在会议室内，法厄同站在他后面当做护卫。


    见到几个御史来了，商洛也站了起来。


    “辛苦诸位了。我们开始流程吧。流程怎么走？”


    “我们想先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敢问。”


    “嗯？有什么要问的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为首的御史瞪大了眼睛：“我说.这里都是龙啊！各位没看到吗？那边天上全都是龙，有龙在天上飞，龙在和高射炮战斗，你们都看到了吧！”


    这就是他们觉得紧张的根本原因。作为御史，他们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之前的天象异变和“门神”，身在京城的他们当然也是全都见过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群龙能在天上飞舞，并且在和地上的什么人斗法。一边从天上往下打雷，而另一边从地上往天上发射炮弹。炮弹中，蕴藏着由方士发明的古老丹方——火药。


    这是方士和龙族在斗法。即使是离天庭不远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啊所以诸位放心。”商洛回道，“龙族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和龙族交战的大炮”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炮，那是方术。”商洛强调，“火药是方士发明的，方士的力量也借助火药来展现。那些泼水一样的弹幕，都是方术的结果。而我们今天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终结这里的问题。”


    “我们.明白了。那么，该走的流程我们走一下吧。”


    “明白。”商洛走到座椅旁边的空地上，“怎么说？是哪种礼？”


    “军礼就行。”


    “不过我并不是军人？”


    “天子在军营之中也行军礼。只要是军营就都是这样。”


    “明白了。”商洛两脚并拢，右手平举到胸前掌心向上：


    “奉天成仁！”


    “奉天成仁。”几个御史也行了同样的礼，然后把剑印搁在桌上，以此打开。


    是看起来泛黄的玉玺，是金装的宝剑。


    无论是剑和印，看起来都相当普通，并没有冲天的“光芒”从其中放射出来。但这确实就是代表天子的象征。不过无论是玉玺还是剑，都有机器切削的痕迹。虽然做功考究，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新的。


    “这把就是尚方剑了。”


    “尚方剑，不是有很多吗？”


    “尚方剑同时只有一把。”御史答道，“这把就是本朝的尚方剑。而这玉玺，就是天子的国玺。天子自从即位以来，国玺只用过一次，用在登基的时候。尚方剑也并未用过，只是制造好了放在那里。”


    他们望着商洛：


    “所以，商洛我们也算经常见面了。”这几位和商洛是面熟的，在锦衣卫和天子那里都打过照面：


    “这东西，现在交到你手上了。尚方剑，我们想着总归会拿出去用的。但是国玺，从大明朝建国以来就没拿到别的地方用过。”


    “这枚是本朝的传国玉玺？”


    “是，不过是新订做的——这不重要，国玺的材质也好，做工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天子。”


    “那么，我用的时候有什么规矩吗？”


    “我们必须在场。”为首御史答道，“来的时候，上面是这么说的——这似乎也是这些神器使用的规矩。你使用这些神器时的言行，我们都会记录下来，因为天子本人的言行也会被记录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像注视天子一样注视你，直到任务完成。明白了吗？”


    “嗯。”商洛点了点头。


    “好。那么旁边那位是”御史眨了眨眼，“起居注是要写的。但是.商洛，我建议你不要在这段时间里‘起居’，你也不想被记下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