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之后，明光殿再度变得空空荡荡。


    只有阿横还呆在里面，一个人在静静地沉思。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打扰他。


    大战开始之后，他一直太忙，太累，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修真者。


    在这一点上，他反倒不如松明子。


    松明子与世无争，遇事能忍善让，谁也不会将他视作威胁和对手。


    他资质低劣，修为低微，却从不懈怠和焦虑，一直修炼不辍。


    其实这也是修行该有的样子。


    阿横初入修真界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不求能达大道，只求能够专注修炼之途。


    只是他在江湖的时日太长，向来都是痛快恩仇，遇有不平事，必当拔剑而起，纵然不敌，也是宁死不屈的。


    所以，松明子的道，不是他的道。


    其实他有时也会迷茫，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


    看来该好好静下来修炼了，阿横自己对自己说道。


    这些年以来，就没有多少日子，他是可以一直好好静心参悟，修习剑道的。


    原本他想着，天沙城一仗打完，就可以消停下来，好好修炼，甚至他连自己的闭关修炼之所都安排好了。


    为了有人照料他的修炼所需，他将巫蛮儿、余红妤和苏媚儿都全部召唤了过来。


    当初在姑雨山，就是她们三个轮流侍奉他，满足他日常修炼所需的。


    那一段的岁月，真是美妙而单纯的修行之旅啊。


    可是自从北境天的战事开始之后，他便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这场战争波及了整个北境天。


    就连他心中的世外桃源姑雨山也不例外，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势力，好不容易才开辟出来的药园，都顿时化为烟消云散。


    不止是他们，整个北境天都沦为了一个巨大的战场，无数修者流离失所，无数生灵涂炭。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留在府城，会是怎么一番样子？


    是像野兽一样潜伏在山间，还是和别的北境天修者一样，或被昆仑派的人杀死，或沦为修奴，被打上心魂印记，终生饱受奴役。


    或许按照笛家的标准，他连成为奴役的资格也没有。


    要成为修奴，灵根的资质不能太差，别说他这们的五行杂灵，便是人灵根，除非有别的天赋或修为很好，否则，对方也不会考虑。


    他们要的只有天、灵根，或身灵先天灵体的。毕竟要训练和培养一个修奴，也需要大量的成本。


    要是这些修奴在祭魂下禁的过程中，出现问题，他们也会遭遇到损失的。


    所以昆仑派也不是什么人都被掳掠贩卖去当作修奴的，对于他这样资质很差的，会直接杀掉。


    “你这一次，得罪的人太多了。”


    不知几时，红衣少女走了进来。


    阿横沉默不语。凌凤凰这次来，显然就是为了挑事而来的。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激怒阿横，让他失去冷静，最好让他在这明光殿中杀了这些女人。


    只要阿横一出手，整个大荒境的势力都会有如疯狗一样围上来，对着他们疯狂地扑咬。


    毕竟他们打下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盘，谁都看着眼红。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旁边出现一个强大如厮、充满攻击性的新邻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红衣少女突然笑了，“有对付这些蛮不讲理的女人，你真正凶起来，比和她们讲道理管用。反正她们下次再不敢过来找你了。”


    她知道阿横的脾气。


    他绝对不中虚言恫吓，如果那些女人再不走，她极有可能真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阿横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更知道自己手下的这群家伙的脾气，如果这些女人再在这里吵，他不出手，他们也会出手的。


    这些从北境天中杀出来的家伙，对于昆仑派的人绝没有好印象。他们最恨的，就是别是拿昆仑派或别的什么势力来威胁和恐吓他们。


    事实上，昆仑派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们除了生命和尊严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对于这样一群人，凌凤凰和那些女人居然用权势来威胁他们，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们以为，可以用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道义来绑架他们，让他们放不开手脚，以为可以用虚言恫吓，让他们放弃攻打笛堡。


    她们想的，都太天真了。


    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


    昆仑派又如何，大荒境各派的联军又如何，如果他们敢来，那就一战吧。


    当初他们在一开始干的时候，只有几个人，他们就敢和妖魔干，和昆仑干，现在大不了，也就是撤回到北境天中去。


    “只要打下笛堡，万事可定。”红衣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万一他们真的加入了昆仑，你的麻烦可小不了。”


    说着，她的身体就像一团烟云，从明光殿中消失不见。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笛堡。


    “你们昆仑派，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允许我们加入？”


    二长老向来古井不波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激动。


    “再等一等。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冯道全的脸色显得很难看，他的性命系于笛家二长老之手，不能不陪着小心。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催促凌凤凰。尽快将笛家愿意归附的事情，上报掌门和长老会。


    可是事情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这样的事情在昆仑派，也是常有的事。


    掌门和长老会之间，总是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特别是北境天一役，长老会一系的势力损失很大，得到的好处却不多。


    这也让长老会对掌门的不满与日俱增，甚至要威胁罢免掌门。


    最后这件事，在门中一位前辈的斡旋之下，才得到化解。不过，掌门和长老会的不和，也几近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长老会对掌门的提出的事项，基本上是提一件，否定一件。


    这也让昆仑派的弟子们感到十分无奈，很多事情，不知道是做还是不做。


    最惨的就像他这样，骑虎难下，连性命都操纵在别人的手上。


    果然，二长老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再等一等，我笛家的人都死光了。还拿什么加入昆仑，用我们的骨头渣子吗？”


    这些日子以来，阿横等人的攻击越来越凌厉，笛家堡除了最核心的一座城堡之外，其余的城堡皆是损失殆尽，笛家的子弟，也是损折得极其惨重。


    为了抵挡阿横等人的攻击，他们甚至不得不派上一些未成年的孩子，这些人没有经过战阵训练，在战争死亡率高得惊人。


    便是二长老修炼了三百多年，已成铁石心肠，也是于心不忍。


    可是为了保住笛堡，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