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趁着毛毛去厨房煮鱼，用精神力探了一遍这个屋子。


    她隐约能感觉到霍凛的精神体气息，只是太淡了，她无法分辨到底在什么地方，又觉得哪里都在。


    就连她看面前这几个孩子，都觉得有可能是霍凛精神体变的。


    孩子们知道她是向导后很是激动，他们也只是听说过向导，从没亲眼见过。


    但没有孩子怀疑她的身份，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零食分享给她。


    俞夏观察着孩子们的动作和情绪，思考着毛毛不在身边，她和孩子们的互动是否会留在他的记忆里，以及他的记忆里这些人的互动性是不是太强了。


    俞夏察觉到波利亚就在附近，用精神力询问他，“波利亚，霍凛记忆中的人互动性也能这么强吗？这里真的还是他的记忆吗？”


    她的精神力链接的不好，波利亚却能十分稳定的链接她，和她沟通。


    “是他的记忆，因为你对他来说，是完全信任接纳的人，他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你和他记忆中的人就能互动，我和尼克斯就不能，他只愿意把记忆分享给你。”


    波利亚顿了顿，又道：“但你的介入，他的这段记忆肯定不是他原来的记忆了。”波利亚想了个合适的说法，“现在就是你用他某一个记忆片段，给他创造了新的回忆。”


    俞夏沉吟道：“这样的话，不就是会对他原本的记忆造成影响吗？人的记忆是真实的经历创造的，我这样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波利亚明白她的顾虑，“这是他的意愿，是他拉你进去的，他如果不愿意，你现在就和我们一块在这看他的回忆播放了。”


    波利亚：“你现在的经历也是真实经历，你和我的对话，和霍凛记忆的互动，都是真实的，哪怕是之前我们一起在霍凛梦境的经历，也是真实的。”


    “真正虚假的记忆，是一段你根本没有经历过的记忆，没有任何的互动性，不是由你本人亲自参与创造的记忆，这才假的。”


    俞夏被他这话说的一怔，有种醍醐灌顶的透亮感。


    波利亚像是一位耐心的老师，细致的教导传授着她知识和经验，“譬如我现在立马在你脑子中放一段记忆，你和我去海边畅游，但我们没有去过，这就是虚假的记忆。”


    “记忆，取决你本人的参与性，你做了一个梦，梦境是虚幻的，但这个记忆却是真实的，是你本人经历的，你可以说梦是假的，但不能说梦的这段记忆是假的。”


    波利亚道：“不用太紧张，有了新回忆，不代表旧的记忆不存在了，人每时每刻都在创造回忆，大多只有印象比较深刻的才会记得，影响是会有一点，但还不至于完全影响他这个人，霍凛意志力比一般人坚定，他会分辨清楚的。”


    俞夏道：“我明白了，可就算像你说的这样是真实的经历记忆，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


    波利亚声音依旧温和平缓，“我们之所以是向导和哨兵，就是因为我们可以同时拥有两个世界。”


    俞夏拧眉沉思：“两个世界......”


    波利亚道：“等你日后深耕精神图景就明白了。”


    这时，毛毛已经煮好鱼从厨房出来，俞夏和波利亚立即断开精神链接。


    毛毛的十分敏锐，一丁点外界的触动都能让他察觉。


    毛毛将煮好的鱼放到俞夏面前。


    简单的水煮鱼，去掉了鱼鳞和内脏，撒了些盐。


    毛毛拿来干净的叉子放到俞夏手中，“这是我的叉子，洗干净了。”


    “谢谢你毛毛。”俞夏叉起一小块鱼放进嘴里。


    味道很一般，不好吃也不难吃，但对毛毛他们来说可能就是难得吃到的美味。


    加上毛毛和她，一共九个人，只有一条鱼。


    孩子们虽然看着这条鱼都在咽口水，但都没有一个人去和她抢。


    俞夏看了看孩子们，问毛毛，“毛毛，不如我们一起吃？”


    毛毛将盘子往她面前一推，固执道：“只给你吃。”


    孩子们对她摆手，“我们自己有吃的。”


    俞夏见毛毛将孩子们赶到了一边去，问他，“毛毛，你们平常都吃什么？”


    毛毛拿起一块硬邦邦的像是压缩饼干的食物递给她，俞夏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吃起来倒不是很硬，就是味同嚼蜡。


    “有时候会有肉干。”


    毛毛说完，又道：“我以后会给你钓更多鱼，我还能去维修厂帮忙，我可以每天给你买糖果......”


    他说着说着，脑袋就垂了下去，手紧紧攥着衣角，意识到说这些不足以将面前的漂亮向导留下来。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抬头看去，对上漂亮向导的湛蓝眼眸。


    俞夏柔声问他，“毛毛，告诉我，你害怕的时候，会藏在哪？”


    她刚刚问了孩子们毛毛害怕的时候会躲在哪，结果孩子们的回答是，毛毛没有害怕的时候。


    就因为不害怕，所以面对比他大的孩子欺负他，他从来都不躲不示弱，常常被打的一身伤。


    不过他已经开始分化了，体格比一般孩子要健壮，除非遇到同样分化成哨兵，又比他大许多的孩子，除此之外，他打架从没输过。


    她的精神力方才还能感受霍凛的精神体气息，现在却感受不到了，他肯定是又藏起来了。


    毛毛听到她的询问，眼眸微微一闪，垂头缓缓握紧俞夏的手，“我不会害怕。”


    俞夏：“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想保护你。”


    毛毛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盯着她湛蓝的眼眸道：“我怕你离开我。”


    俞夏：“毛毛，我是来带你一起离开的。”


    她说完，身边的画面就开始变得虚化扭曲起来，那些孩子们的面目也变得模糊。


    “俞夏，别着急。”波利亚的声音在俞夏脑海中响起，“他现在非常警惕，他想要的是你留下来，离开相关的词会触发他的防御机制，只会让他藏的更深，也有可能会将我们赶出他的记忆，回到他的梦境。”


    俞夏听罢，立即对毛毛道：“我不走！就跟你在这！”


    毛毛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你不走了吗？”


    俞夏无奈又怜爱的摸摸他的脑袋，哄着他道：“不走不走，就在这陪你。”


    “等等，俞夏，还有.....”波利亚声音再次响起：“不要给他的念头给予回应，有可能是他在引导你。”


    俞夏的精神链接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