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精神力已经不足以再撑过一轮梦境。


    她盯着这只和黑影重叠的手，缓缓伸出了手。


    比起准备进到霍凛意识之前的紧张，和刚进到他梦境中的焦急，此刻她却无比镇定。


    幻境中的那十年，如今想来似乎只有短暂一瞬，但在白塔中学到的向导知识和精神力的运用，攻击防御练习等，却无半点虚假。


    即便她身边已经没有波利亚，没有尼克斯，只有她自己，她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现在她必须想办法清除他身体中黄金藤蔓精神体的残余，不然霍凛虚弱的意识会一直被它影响。


    俞夏坚定的握住了霍凛的手。


    *


    俞夏被霍凛拉扯进他的世界，他带着她不停往往下坠去。


    她的下坠缓慢，坠落感并不强烈。


    霍凛抱着她，胸膛的金光明灭闪动，俞夏一只手圈住霍凛的脖子，另一只手裹着精神力没入他的心口。


    霍凛痛苦的闷哼一声，随后呼出一口气，在俞夏头顶低声说：“夏夏，你是想要掏出我的心看一看吗？”


    俞夏听着他明明痛到身体都在发抖，却还悠然的语气，就知道现在这个不是他，或者说，是另一个他。


    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完全被摧毁，什么都不剩了，这样严重的损伤，加上黄金藤蔓不断诱发他的阴暗面，已经滋生出他另一个人格。


    “不掏你的心，我已经看过你的心了，现在，让你看看我的。”俞夏抓住藏在他心口中的黄金藤蔓。


    随着她往外拔出，霍凛也开始下意识去抵抗，他圈住俞夏的手缓缓收紧，将她镶入自己的身体中。


    俞夏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没入霍凛的身体，加强精神力去拔黄金藤蔓，金色的纹路在她眉眼间显现，她的脖子和脸颊也浮现出不规则的金箔状异化形态。


    在彻底没入霍凛身体中的那一刻，俞夏拔出了黄金藤蔓，这一小根残余的精神体滋溜的就没入她的头发中。


    俞夏没能抓住它，身体失去了支点，扑入一团浓稠的黑雾中。


    在团黑雾中间，一朵黄金花羸弱盛放，精神力微弱，却一直在维持着霍凛的意识。


    她在和霍凛的最初相遇，帮他疏导精神图景时，无意中就标记了他，那朵在他心口开出的黄金花，就是她保护他的力量。


    也是折磨他的欲望根源。


    他忠于她，抱着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呆在她身边，或许只能在她身后追随的，甚至她会抛弃他的念头。


    俞夏在这朵黄金花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快要枯萎的花瓣。


    随着她的触碰，黄金花汲取了她的力量，又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周围的黑雾涌动起来，丝丝缕缕的缠向她，带着霍凛所有的执念和阴暗面。


    黑雾纠缠着她，如同裁剪合身的衣裳贴在她身上游走，带着某种无法止住的欲望势头，裹着她，激着她。


    细微的电流从俞夏心口窜过，涌向她身体中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俞夏仰起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奇妙感受。


    这方黑暗空间充斥着霍凛的各种负面情绪，她能感受到他焦虑不安，悲伤难过，还有那些阴暗念头，甚至是杀戮气息，这些黑暗的，冰冷的情绪和念头，全都被他对她的爱，欲，裹缠在一起，逐渐点燃它们，吞噬它们。


    黑雾逐渐形成她熟悉的人影，溢在她指尖的黑雾凝成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手，将她压进更浓郁的黑暗中。


    黑影霸道的动作，却又带着某种痛苦的自抑。


    他想要和自己对抗，却又无法止住对她的欲望。


    俞夏微微挣了下，精神力在她周身环绕，却没有拂开黑雾，而是抱住了眼前黑雾形成的霍凛，拥抱他的黑暗和对她的欲望。


    霍凛动作一顿，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接纳，气息变得更加凶猛。


    俞夏的精神力融进了黑雾中，彻底和黑暗交融在一起。


    她一遍遍被霍凛压进浓稠的黑雾中，却犹如在云端漂浮，意识变得恍惚起来。


    她在这片空间中感觉到不到时间，虚幻和真实交织，她分辨不出这种感觉到底是否是真实。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触摸，甚至手上的薄茧。


    他的肌肤热度惊人，不断辗转的唇更是一路点火。


    俞夏的意识逐渐被融化，沉入欢愉中。


    黄金花在黑雾中轻轻摇曳着，本来微弱的光芒在黑雾的纠缠晃动下越来越亮，形成实质的丝丝缕缕的精神力从黄金花中溢出。


    不知过去多久，朦胧间，霍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会......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愧疚，似乎清醒些许。


    俞夏长吐一口气，好似长久被浸在水中，这会终于能从水中出来大口呼吸。


    她失神片刻，喃喃道：“没有，但是感觉要死了。”


    意识的传递让霍凛能明白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再次缠紧她，将她压进黑雾中。


    “那我们再来一次。”


    ......


    俞夏睁开的眼睛那一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会有刺？！”


    “什么刺？”


    俞夏一转头，隔着医疗舱的透明罩对上尼克斯，玛基等一群佣兵的脸。


    “甜心，你还好吗？”尼克斯看俞夏呆呆的看着他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玛基对俞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宝贝，你的味道就是我们在医疗室外面都能闻到，做春梦了吧？”


    俞夏听罢她的话，脸瞬间爆红。


    她抬起胳膊捂住眼睛，脑中完全没法控制的想起刚刚那些画面。


    她这副模样，加上那穿透力极强的甜腻香味，傻子都知道是什么。


    尼克斯掏出烟点上，有点发愁。


    其他哨兵被玛基赶出了医疗室。


    哨兵们一走，玛基靠在医疗舱上，贴在她头边，语气揶揄，“猫科动物，就是带刺的。”


    俞夏想捂住耳朵。


    玛基还想再逗逗她，俞夏就推开了透明罩坐起身来，“霍凛怎么样了？”


    说着，她转头看去，霍凛躺在旁边的医疗舱中，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医疗仪器上显示，无论是身体特征还是精神状态，都已经趋于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