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很嘈杂。


    天旋地转。


    突然间，嗡的一声——


    叶枫脑袋就像被敲了一下，耳间一片盲音，再接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像倒退中的窃窃私语一样，越来越小，然后叶枫有一种错觉，他的身体被拉长，变形。


    意识也被扭曲。


    再接着，恍惚间，叶枫仿佛一下子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一样，与2001年12月31日的情景一模一样，叶枫眼前再次出现了如同影片的无数个镜头，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倒退，而是快进。


    难道这两年来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吗？


    我又要回到未来，回到那个一无是处的人生吗？


    叶枫惊恐起来，没发生过他无所谓，但是这种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觉，让他异常的害怕，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故事中一个富翁让一个乞丐住一天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乞丐之后再也不想回去一样。


    一个人一直在地狱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经历过天堂，又要回到地狱在，这种巨大的落失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叶枫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意识拔高，没有任何办法，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被剧烈的摇晃起来了，耳间的盲音似乎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


    好像在叫他的名字。


    叶枫。


    叶枫。


    声音逐渐清晰，带着惊慌：“叶枫，你怎么了，你千万别吓我啊。”


    就这样，叶枫又感觉自己的意识一下子被拉长，然后猛地下坠，再接着他就看到了一脸担心的李佳站在自己的旁边，扯着自己的胳膊。


    “你,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叫你都不应，吓死我了。”李佳脸上出现担心的表情。


    叶枫脸色很差，摸了下头，短短一瞬间出了很多的汗，他挤出笑容，笑了笑，解释说：“我可能有点恐高，以前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


    “那我们下去吧。”李佳说道，她也听说过有些人恐高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刚才叶枫脸发白，额头冒汗的样子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叶枫问道：“才刚刚上来，最高处你还没上去呢，你不觉得可惜吗？”


    李佳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是可惜啊，那也没办法，你恐高嘛，我肯定不能不管你啊。”


    “这样吧，你把我送到电梯口，里面有电梯员，我下去就好了，然后在下面等你。”


    李佳也是难得来一次，叶枫也不想让她扫兴而归，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李佳犹豫了下，说道：“我还是陪你下去吧，你这样我有点不放心，明珠塔以后再来看好了。”


    “都花了快三百块钱呢，现在下去不亏了啊，听话，你在上面多看一会，争取把票钱给我看回来。”


    叶枫换了一个策略，他知道李佳这个人比较节省，果然李佳一听到票钱之后，犹豫的更加厉害了，然后对叶枫说道：“那行吧，我先送你到电梯让你下去，有什么事情你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我立刻下来。”


    李佳拿出手机晃了晃。


    “放心吧，我知道了。”叶枫点了点头。


    然后李佳把叶枫送到了电梯处，对里面的电梯小姐，说到一楼，叶枫一手扶着电梯墙壁，一边在电梯合上的时候跟李佳挥了挥手。


    然后电梯下行。


    不知道为什么，叶枫在电梯门合上下行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了一丝失望，继而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自己重生了之后就跟女人一样了，明明是自己要人家不下来的，结果人家真没下来，居然还有一些隐隐的失望。


    接着，电梯小姐就在叶枫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电影里都出现不了的复杂且带有一丝丝自嘲意味的笑容，明明很年轻，却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一样。


    叶枫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自嘲的神情让电梯小姐怔神了一下，他出了电梯，双脚踏在实地上的时候，心里就踏实多了，再也没有那种盲音，那种拉扯感。


    同时叶枫心里出现了一个疑问。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恐高吗？还是说恐高继而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幻觉。


    叶枫皱紧了眉头，来到江边，看着江中来回交错的轮船，心底深藏的不安慢慢涌了上来，正如他重生那天对王浩说的那句话一样。


    他做了一个长达十几年的梦，梦里他跟李蔓分手，被退学，让父母失望，愧对大姐，然后性格敏感，倔强了十几年，穷困潦倒了十几年。


    那么，是不是也存在一个可能，就是现在的他也是在做梦，从2001年12月31号做到现在，说不定哪天，梦醒了，他就又回到了十几年后，他那满是烟头的出租屋？


    说着，叶枫在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缓慢而坚决的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下，鲜血涌了出来，疼痛感清晰，这说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


    但是叶枫也可以肯定一件事，如果刚才李佳不叫他的话，说不定他真的就有可能意识升空远离，然后离开这个时空，回到未来的时空。


    就像江里来往交错的轮船一样，它们可以从这头到到另一头，也可以从另一头开到这一头。


    时空也是如此。


    能过来，也就一定能回去。


    可问题是叶枫一点都不想回去那个时空，他想把现有的一切都牢牢的抓在手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很多前世没能完成的遗憾，比如说不再亏欠自己的家人。


    有时候叶枫甚至还会觉得有可能老天就是为了让他弥补前世犯下的过错，这才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


    李佳在明珠塔上，看着下面的风景，可是此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了，总觉得让叶枫一个人下去不太好，好像叶枫总是在处处想着她，而她只想着自己，于是也匆匆的下来了。


    找了一会之后，没看到人。


    就在李佳打算打电话给叶枫的时候，突然看到叶枫了，在远处的江畔，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宽阔的江面，一艘又一艘的货轮，游轮。


    在李佳的眼中，叶枫好像和眼前环境定格一样，成为了一副静止不动的画。


    悲凉且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