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程斯年。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有个青梅竹马，叫姜璃。


    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其他人常常调侃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是越早越好。


    于是在高中毕业那年，我向她表白，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像所有热恋期的情侣一样，拥抱，接吻，我们一起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但姜璃要和我分手。


    她说和我在一起腻了，她喜欢上别人了。


    在我满心欢喜策划着我们的婚礼，贪心地想让她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时候，姜璃说，她不喜欢我了。


    姜璃出国了，她要去找她的新欢，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出国有一段时间了。


    我不是没有过去国外找她的念头，但她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我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音讯，甚至姜叔叔和姜阿姨也不肯告诉我。


    两年里，我去了很多地方，我想，我总会在一个地方找到她的。


    但那终究只是我的庆幸，两年里，我没有再见到过姜璃。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姜璃分开这么久。我想，她应该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但很奇怪，以上的种种都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记忆告诉我我们当时很相爱，我很爱她，但对于这段感情的具体细节，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好像这根本就不是曾经的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更像是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样。


    对于记忆中的姜璃，我更是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根本不像想象中的深。


    后来，我的身边频繁出现一个女生，叫许乐宣，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开始出现在我身边时，我总感觉有一股力量在迫使我向她靠近。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也不想和许乐宣过多的接触。


    再后来，我听说姜璃回国了。


    我妈暗戳戳地和我说这件事，我没说话，心里没什么感觉，好像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感情。


    但我妈好像误会了什么，以为我和她想的一样，还在那段感情里走不出来，于是她让我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和姜璃一起。


    我没说话，算是答应了，或许是想弄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心里对她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第二天见到她的时候，我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心底里有些感情就开始发芽，这种感觉和......记忆里的程斯年对姜璃的感觉一样。


    和记忆中的又有些不同，这种感觉更多了一些真实感，好像只有此刻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而不只是记忆里的。


    看着姜璃，我有些移不开眼睛，她长得很好看，小巧精致的脸上，是一双灵动的眼睛，总是喜欢笑盈盈地看着人，让人总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我移开了在她身上的目光，顺带着想把脑中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却没法解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一路上，她都没有和我讲过话，倒是和林伯聊得开心。


    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吗？


    到学校，我像往常一样在座位上坐下，看着旁边的空座位，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姜璃的身影。


    有一道身影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我甚至懒得抬头，因为我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姜璃。


    既然不是她，那么是谁都无所谓。


    姜璃坐在我前两排的位置，我很轻易地就能看见她在干什么，包括......上课睡觉。


    那个许乐宣突然说要请我吃饭，我说我约了人。


    我故意放慢了步调，明明走得不快，姜璃却迟迟没有跟上来，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有些疑惑地转身，就看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严肃得很。


    我平白生出些逗弄她的心思，故意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撞上来。


    姜璃捂着头，说我是故意的。


    我不置可否，


    许乐宣把汤洒在了姜璃身上，姜璃的手臂一大片都红了。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拉着她去了医务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她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觉得我是因为许乐宣才拉她去医务室？


    她为什么总觉得我是在关心许乐宣？


    到了医务室，校医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莫名的，我好像并不是很讨厌，也没有想出声否认。


    姜璃好像也并不排斥，甚至还说我是她男朋友。


    其实我后来又偷偷去过医务室一次，校医阿姨说，女孩子这样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么？


    我去姜家提了订婚的事，姜璃还不知道。


    订婚宴那天，姜璃有些喝醉了，含含糊糊地问我是不是喜欢许乐宣。


    怎么总是觉得我喜欢许乐宣？


    以后还是离许乐宣再远点，免得姜璃误会。


    第二天的时候，姜璃在车上问订婚是不是我提出来的。


    她是生气了吗？


    我承认了，她好像还想问些什么，但我打断了她，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话。


    我在逃避问题。


    订婚的时候，我没有问过她，我怕她又对我说“不喜欢”。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姜璃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我想去找她。


    许乐宣又跟着我，一直在我后面说话，真是聒噪，她不是也在宴会上吗。难道不知道我有未婚妻吗？


    在人群里我总是一眼就看到姜璃。


    ......和洛州。


    她之前还帮那个男生出头，为什么？


    又是她的新欢吗？


    是因为他姜璃才不想和我订婚吗？


    我心里很烦躁，我想过去，却又怕姜璃不想见到我。犹豫再三，我还是坐在了她对面的座位上。


    她看起来有些生气，但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酝酿了一天，第二天我又去找她，就看见她和许嘉言在一起。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姜璃的表情，但我看见许嘉言正对着她，笑得一脸开心。


    真是碍眼。


    姜璃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和我回了教室。


    上课的时候，我又一次没有听课，给她传小纸条，约她下课见。


    我做好了她拒绝我的准备，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大度，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但我没想到，她说她也喜欢我，和我订婚她很开心。


    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


    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好像亲她，我心里想。


    但姜璃好像很不满意我的反应，又说了一堆话。


    她又说她喜欢我，真好，她还说她吃醋了。


    我还是没忍住，亲了她。


    我和她说，我也喜欢她，不喜欢许乐宣。


    我让她给我个名分。


    姜璃允许我做她男朋友了。


    她真好，我真的好喜欢她，恨不得天天和她在一起。


    每当想起两年前她一声不吭就跑出国，我还是会有些后怕，怕她哪一天突然又丢下我走了。


    直到那天晚上，姜璃喝了酒，晕倒在我怀里。


    我当时很害怕，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


    怎么办，怎么办......


    在医院里，我的心一直吊着，根本不敢想如果姜璃真的有事我会怎么样。


    还好，她没事。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随后先前被压在心底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记忆里，她是可以喝酒的，为什么现在......


    我问了姜阿姨，她看着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真相告诉了我。


    姜阿姨还说，姜璃很喜欢我，之前还问过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说起来还挺丢人的，知道真相后，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哭了很久。


    我觉得以前的那个程斯年真讨厌，把那么好的姜璃放走了，如果可以让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开她。


    还好，还好她现在没有事，还好我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


    我偷偷联系了两年前策划婚礼的相关人员，我想快点把她娶回家。


    我还在网上搜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求婚，网友说，求婚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浪漫，我看了很多种求婚的方法，但我不确定姜璃会不会喜欢。


    我刷到这样一个帖子，是在游乐场摆了一个心形蜡烛求婚，说是求婚很成功。


    那个帖子还说，99%的女生都会喜欢这样的求婚。


    99%的女生都喜欢？


    发帖的人说，女生都喜欢这种直接一点的，他身边的好哥们用这个方法求婚都成功了。


    难道是男女的思维方式不同吗？


    又想到校医阿姨的话，我想了想，把这个方案列入了备选清单。


    是的，清单。我计划了很多种求婚方式，姜璃如果不喜欢这种的，我就换下一个，再和她求一次。


    一次不行就两次，一万次不行就一万零一次，反正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求婚那天，我很紧张，越往后就越紧张，我想了很多的话要对她说，但那一瞬间，在姜璃用她那双眼睛看着我时，好多原本想说的话都记不起来了。


    我想，姜璃肯定觉得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求婚。


    但她说好。


    她还是答应我了。


    烟花在我们身后绽放，一切都很美好。


    很久以后，我看到那个帖子下面多了一条别人的回复：兄弟别信他，这种真的土，女方答应纯粹是真喜欢，只有感情，没有技巧。


    我看着这条回复，笑了笑，随即又觉得求婚还是太过于潦草。


    于是我抓紧时间筹备我们的婚礼，我想有一场最完美的婚礼，在婚礼上，我再和姜璃求一次婚。


    真想快点把她娶回家。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我以为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然而事与愿违。


    看见许乐宣拿着刀向姜璃冲来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快于意识，我拉过姜璃，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刀刺入骨肉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还好她没事。


    姜璃颤着声音问我怎么了，我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看。


    这场婚礼我可能不能陪她走到最后了。


    我原本庆幸，至少姜璃没事。


    可是姜璃一直在哭，我后悔了，我贪心地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程斯年。


    我是沈辞澜。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她。


    姜璃，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