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夏可乐一直未曾醒来,端木康便一直守着床边,寸步不离。
白渊也是时常来陪着,一呆就是半天。
正值夏季,怕夏可乐脱水,两人便轮流着,用勺子在她唇边浸水。
睡梦中的夏可乐并不安稳,她一直皱着眉头,难受的时候,她的双手会在空中挥舞,会惊呼着萧景煜的名字:“景煜,我痛……”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端木康都会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抚着:“可乐,不怕,可乐,不怕……”
杜小怪一日来看几次,对于她的症状,只说是昏迷前的遭遇盘旋在大脑,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端木康坐在床边,经常看着夏可乐就发呆,如今的她明明就在身边,可他却觉得好远,好远。萧景煜离开前的那句话一直回响在耳边,可乐就拜托你了,可乐就拜托你了……
他不是没有私心,从某个角度,他也希望萧景煜这一走,就再也不要回来,可是,每当夏可乐挥舞着小手叫着萧景煜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就痛……等她醒来,知道萧景煜离开的消息,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这两日,钱鑫只在早晚过来看一眼夏可乐,其余时间,他都忙着找萧景煜,一帮帮的人出去了,一帮帮的人回来,没有任何人打探到萧景煜的消息。
墨城就这么点大,他和萧景煜从小玩到大,所有的,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他都去了。那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蓝磷之蝶消失的二日,墨城出现了第一具焦尸,紧接着是烧焦的鸡棚,屋舍……
有人说曾在起火之前看到过一抹蓝光,有人说曾在尸体旁看到过一只发光的蝴蝶……
钱不予不得不抽出先前派出去找萧景煜的人手,四处去找那只蝴蝶,那只蝶一日不消灭,火灾的事情还会接连发生,整个墨城人心惶惶。
*
夏可乐醒来的时候,已是昏迷后的第三日。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的身体几乎被活活撕开,除了痛,再没有其他感觉。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可乐不怕……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不知是早上还是傍晚,外面光线很暗,只模模糊糊看见屋子中间有个人影,正站在桌前晃动。
“景煜……”她弱弱的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喉咙的位置一片焦灼。
那人影顿了一下,立马转过身来,冲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声音中是掩不住的欣慰:“可乐,你醒了?”
似乎觉得声音不对,她皱了皱眉头。
“渴吗?我给你倒水。”端木康说着,立即端了水过来,用勺子一点点给她喂进嘴里。
凉水入喉,喉咙的位置顿时轻松不少:“你不是景煜,景煜呢?”夏可乐又问。
“他有点事情,等会儿就回来。”端木康撒谎,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脏的位置就仿佛有一把钝刀,来回挫着。
夏可乐“恩”了一声,“等他回来叫我”,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又昏了过去?
端木康忙走出去,到杜小怪的房间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好了,正常的,说明她很快就要醒了。等她下次醒了,就彻底醒了。”杜小怪挥挥手,示意端木康不要大惊小怪,别打扰他睡觉,说着便又一头倒了下去。
端木康皱眉,一把抓起杜小怪的手腕,将他往床下拖。
杜小怪的瞌睡彻底被弄没了,他一把拍下端木康的手,目光在端木康身上“嗖嗖”两下:“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倔!”说着起了身,到夏可乐房间替她把脉。
脉象平稳,之前有破损的血管也在愈合:“给你说了她没事儿,等这觉睡醒了就好了,大概明天早上吧,我叫人给她准备点补气血的药膳,等她醒来就喂她吃。”说着,杜小怪便走了出去。
那天夜里,端木康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看着夏可乐,左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的扳指,等她醒来,他该如何告诉他萧景煜离开的消息。
第二日,夏可乐果然在杜小怪推断的时间醒了。
房间里,该来的人都来了,金多多亲自将她扶起靠在床头,再给她递上一杯水。
夏可乐的目光在房间环视了一眼,低着头捧着水杯安静的喝了几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有丫鬟将粥送了过来,金多多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几下:“小怪神医亲自给你炖了红枣枸杞粥,补血养气的。”
“多多姐,我自己来。”夏可乐将水杯放在床沿,主动拿过金多多手上的白瓷碗,依旧低着头,静静的,一勺一勺吃。
房间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想过她醒来后第一个问题,她却始终没有问。
拿着勺子的指节越来越白,金多多离她最近,清晰的看见有水迹从她脸上滑过,她一直不说话,眼泪却越流越快,大滴大滴落进碗里,很快被她合着粥一起吃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忽的,端木康上前一步,一把抓着夏可乐手上的碗:“可乐,别吃了!”
夏可乐死死的把碗拽着,低着头,眼泪如珠子般往下掉,过了许久,她这才抬起头,盯着端木康:“你告诉我,景煜,是不是死了……”
她是昏迷了,可她没有失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昏迷前的那一瞬,景煜被反震出去,稀里哗啦摧古拉朽,桌子椅子全成碎片,然后再撞到墙上,最后那一声响,几近刻骨;
她清楚的记得,出事的前几日,景煜一日比一日苍白的脸,一日比一日长的练功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可乐,我爱你,这辈子下辈子,我都爱你;
她清楚的记得,景煜拥她在怀,他说,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就一定会保护她和宝宝,如今,她和宝宝没事,可景煜,不见了……
端木康的喉结动了动,却半天发不出一个字。
“你告诉我,景煜,是不是死了?”眼泪再度泛滥,她依然仰着头,声音已沙哑到无以复加,“如果他没死,他一定会在这里,他一定会陪着我……”
端木康伸手,抹着她的泪,努力的挤出一抹笑:“不,他只是受了重伤,我们把他送到别的地方疗伤去了,他很快会回来。
别的地方疗伤……很快回来……
夏可乐忽然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钱鑫,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杜小怪,他最好的兄弟在这里,当今世上最好的医生也在这里,他会到什么地方去疗伤?……
从那日起,夏可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是,她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整个人,仿佛乍然失了精魂,
端木康与白渊每日都去陪着,如今她这个样子,比当初昏迷时,更让人担心。
其他人也每天会去看上一眼,每次出来,也都是摇头叹气。rj7z。
钱鑫那边一直没放弃找人,不光是墨城,散在周边其他国家的钱家势力,及江湖关系亦全部动了起来,
钱鑫、钱不予、白渊以及杜小怪一次次分析他可能去的地方,一次次派人出发去找。
墨城依然不断有焦尸案,亦陆续有找到蓝磷之蝶跟踪过去后被烧伤的,钱不予很快发现,那蝴蝶似乎一直在墨城中心地带转悠,换句话说,也就是在钱府周围转悠。钱不予火速下令,墨城居民,统统搬到郊外。三日后,案发率果然大大降低。
十日后,白渊忽然收到幽冥宫发来的紧急信函,那位高高在上的没有面貌的人亲自所写,只有短短一行:“蓝磷之蝶出世,速找寄生者,救活,带回宫中。”
白渊将信函握在手中,双手一揉,纸张顿成粉末,他淡淡的对送信人说:“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知道了。”
送信人走过,他转身,将目光投向夏可乐房间的方向,眸中先是晦暗不明,渐至清明。
半个月后,夏可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蝴蝶叫蓝磷之蝶,是上古秘术中的一种。”端木康答。
“怎么会在我身上的?”夏可乐再问。
“应该是幽冥宫上一任宫主在你儿时给你种下的,原因不详。”白渊说,“幽冥宫最早是一个巫女创办,历代宫主代代相传,能练巫术的人却越来越少,到了上一代,忽然出了个奇才,却不知道怎么在你身上种了这么个东西。”
“那她人呢?”夏可乐抬眸。
“死了。”白渊简明扼要,“不然宫主也轮不到我这个啥也不是的人来做。”
回里在那。夏可乐点了点头:“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我陪你。”端木康和白渊异口同声。
“不用了。”夏可乐开口拒绝。
这是她昏迷醒来后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
拉门,猛烈的阳光忽然射进眼帘,夏可乐不习惯的眯眼,抬手挡在额前。
顺着长廊缓缓的走着,行至钱鑫房外,她忽然听见里面有激烈的讨论声,夹杂着萧景煜的名字,她顿了一顿,静静的靠着墙角。
当天晚上,到吃饭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夏可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