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要搞一次严打，这是县委书记汪浩的意见。


    新官上任，三把火很重要。


    如果三把火没烧起来，他在任期内必定会成为受排挤的对象。


    通常，新官的三把火，烧的是对手、异己和安排自己人马。


    汪浩来山南，随身并没带人。而他在山南，又是一眼黑，谈不上有自己的人马。


    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陆天明。


    而他和陆天明，其实都是心照不宣。


    当年陆天明得罪他，汪浩是没有手软的。他不惜动用他父亲的影响力，逼得陆天明几乎走投无路。


    如果陆天明不是太热爱医学，以他宁折不弯的性格，他早就放弃当医生的愿望，而改行去了。


    陆天明委屈求全地从一个乡村小医生起步，没想到阴差阳错步入了仕途。


    没人知道，汪浩来山南之前，是否知道陆天明就在山南。


    但这次他们遇见了之后，仿佛冰释前嫌。无论是汪浩，还是陆天明，都表现出空前团结的一面。甚至在县长选举的关键时刻，汪浩有意无意还助了陆天明一臂之力。


    汪浩本身就是个高傲的、目空一切的人物。可是他在来到了小小的山南，却遭遇到了被人排挤和冷落的尴尬境地。


    以肖科为首的一帮人，一直在想着要架空他。他只能选择与陆天明结成统一战线，才有望破局。


    如今的山南，权力都掌握在他和陆天明手里。但是汪浩清楚，他与陆天明不可能走同一条路。


    汪浩要在山南开展一次声势浩大的严打，严打的对象主要以社会上泛滥的黄赌毒为目标。然而聪明的人都清楚，所有黄赌毒的背后，都会站着一个非同小可的大佬。


    这些人，以政府领导干部为主。毕竟，缺少保护伞的任何灰色产业，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与其说汪浩宣扬是净化社会空气，不如说他是借机来铲除异己和对手。


    当然，在山南，汪浩是没有对手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陆天明。


    秦长青透露，汪书记已经布置了严打的工作部署。只是还没正式宣布。


    山南县像其他的所有小县城一样，别的地方存在的，山南一样存在。


    比如，小牌馆、洗脚屋，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山南一样不缺。


    但凡是这类场所，在所难免在很多时候会打法律的擦边球。


    有些地方领导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往往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社会风气与经济发展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


    一个地方如果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可以肯定这地方的经济就是一潭死水。


    相反，一个地方打擦边球的娱乐活动繁荣，地方经济也会表现得异常活跃。


    传说，刚开放的时代，有外资来国内投资。结果人家去娱乐场所休闲消费，被当地的公安不由分说抓了。


    当地公安抓了外宾，这个猪是肯定要杀的。于是连哄带吓，吓得外宾缴了一笔数目不小的罚款。外宾在缴了罚款之后，都会脚底一抹油，溜之跑也，再也不回。


    于是，故事越传越远，传得所有想来国内投资兴业的人，人尽皆知。


    那时候，外宾们便心有默契，但凡只要这个地方的娱乐活动不开放，他们是绝不会过来投资兴业的。


    从此以后，各地政府都会选择默认娱乐业的存在。


    汪浩要开刀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山南县遍布大街小巷的洗脚屋、按摩屋和歌厅。


    陆天明在听完秦长青的话后，随口说道：“汪书记是要把山南的环境净化干净，营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啊。”


    秦长青苦笑道：“古话说，水至清，则无鱼。汪书记这一步棋，也不知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陆天明正色道：“秦局，你不能怀疑汪书记的做法啊。”


    秦长青道：“我没怀疑。我只是想，这样搞下去，今后谁还愿意来我们山南。”


    聊了几句，陆天明刹住话题道：“这件事先不要讨论了。我们现在还是谈谈专案组的工作。”


    杨晨坚持要解散专案组。他的理由颇有道理。案情查清了，犯案对象却因为客观原因而不能归案。如果专案组继续保留，因此而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解散专案组，不等于不继续追究。


    陆天明知道，一旦专案组解散了。所谓的继续追究就是一句空话了。这个案子将会永远挂起来。


    案子挂起来问题不大，关键是余备诈骗了银行几个亿的贷款。这笔贷款如果不追回来，山南县的财力是无法承担责任的。


    农商银行承担不起责任，最终的损失就是广大群众。


    他不能将损失转嫁到群众身上去。


    “杨局有重任在身，我完全理解。”陆天明缓缓说道：“但是，不能因为杨局另有任务，而解散专案组。我看，能不能换一个同志补上杨局这个缺？”


    杨晨不屑道：“陆县长，不是我吹牛说大话，山南能接我的手的，除了领导以外，其他人可能都不放心。”


    “是吗？”陆天明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这么说来，山南真无人了？”


    秦长青尴尬笑道：“也不是这样说。山南人才济济。主要是大家都有任务在身，临时安排新人接手这个案子，杨局担心会出意外。”


    “意外？”陆天明笑了笑道：“我现在就想要意外发生啊。意外不发生，余备诈骗，我们都只能望洋兴叹了。”


    秦长青似乎听出来了陆天明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陆县长是不是有意中人？”


    陆天明没有推辞，当即将石头推了出来。


    “你们县公安局的石头同志，我看就可以接这个手。”陆天明开门见山说道：“我在苦水乡的时候，与石头同志打过不少交道。这人立场坚定，工作认真负责、积极。我想，由他来负责专案组的工作，应该不错。”


    杨晨脱口而出道：“他只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级别不够啊。”


    “什么级别？”陆天明眉头微皱道：“难道他余备的级别很高吗？”


    一句话说得杨晨不好意思起来，他嘀咕道：“石头来负责，恐怕不行。”


    秦长青倒很爽快，“陆县长的意见，我觉得可行。石头这位同志虽然长期在基层派出所工作，但他也算是老公安了。这样吧，我回去研究一下，把石头同志从苦水乡调出来，让他全心全意投入到专案组去工作。”


    “好啊。”陆天明支持道：“苦水乡派出所，你们县局可以安排新同志过去负责工作。”


    “陆县长，我正在考虑扩大苦水乡派出所。现在的苦水乡啊，今非昔比喽。人多了，社会治安就复杂了。目前，苦水乡的警力，远远不足啊。”


    杨晨一心想要解散专案组，却被陆天明让人取而代之了他。这让杨晨心里很不舒服。


    “陆县长、秦局，你们不撤销解散专案组，这是做无用功啊。”杨晨激动说道：“专案组不撤销，老百姓会抱怨我们人浮于事的。”


    “群众要抱怨，就让他们去抱怨。”陆天明道：“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的。”